他也不是懵懂孩童,一眼就知道那是怎么留下的,一时语塞。
“重明说你们成亲了!他……他对你……他怎么可以……”
“大哥……”曲沉舟闭着眼睛,翕动嘴唇:“水……”
白石岩终于听到他应声,大喜过望,眼泪瞬间涌出来,又狠狠擦去,忙要了水进来,将人扶起来,慢慢喂了几口,才见曲沉舟缓过一口气,慢慢睁开眼睛,轻声叫他。
“大哥。”
“沉舟,我在呢,”白石岩忙应着,又忍不住转过脸去,抽了一下鼻子,才又答:“我没事,你算得准,我早知道我没事,就是委屈你了。”
曲沉舟抿抿嘴,居然还有力气露出一点笑。
“大哥不用安慰我,出发之前,我就交了底的,并不确定……”他开口有些困难,停顿片刻,才问:“景臣呢?”
“你放心,我来之前,就已经知会过他了。照你说的,有的告诉他,有的没说。”
“他找了他哥那么多年,就冲着方无恙那事,他也会帮你,没费什么力气。”
“我过来的时候,他应该也会准备动身。他说会找个借口,邀宁王一道走走,将来也好有个见证。”
白石岩像是生怕说慢一点的话,人就会撑不下去似的。
曲沉舟轻轻嗯一声,又问:“任瑞呢?”
白石岩忙答:“任瑞擢升在即,朝中还没有大波澜,金平庄那边应该还没有被人发现。”
“任瑞胆大心细,该是处理得好,从外面看不出什么反常。送东西过去的人还没发现,你还有些时间,来得及。”
几颗药喂过去,他看着曲沉舟仰头咽下,无力地仰躺在臂弯里,忍不住鼻子酸楚。
原来真的有人……可以脆弱如美玉,也坚忍如磐石,原来真的有人,可以为了信念不惜一切。
“沉舟,”他轻声说话,怕惊碎了眼前的人:“这药多少能帮你撑点力气,大哥一会儿没法跟你出去,你自己多留心,从角门出去,一直往南走,应该过不了多久,就能跟景臣遇到。”
曲沉舟又嗯一声,拥着被子吃力地坐起来:“大哥,帮我拿件衣服。”
白石岩不敢细看他,从一旁的柜子里选了件还算厚实些的夹棉衣裤过来,脱不下他的手枷,又怕耽搁时间,只能几剑斩开脚镣,而后背过身去。
身后铁器叮叮当当碰撞着,将衣衫的窸窣都盖过去。
白石岩提着一颗心听着,想说点什么,又觉得自己的多愁善感在这里上不得台面一样。
不过片刻,曲沉舟从他身边慢慢走过,外袍穿不上,便只用手勉强拢着。
“劳烦大哥送我出门。”
白石岩一手撑着拐,一手小心地去扶,怕刚刚人昏迷着没有听到,解释着。
“我已经把他支开,他院子里的人能听话不拦着我,但是看你走了,肯定会马上去告诉他。”
“你走的时候尽量快一点,在遇到景臣之前,不要再让他追上。”
“你放心,我来的时候注意四周了,只要……”
他犹豫一下,还是把那个名字说出口:“只要重明不说,不会有外人知道。”
曲沉舟对这两个字并没有什么反应,只是在从房门出来时,靠在门框上歇了口气。
门外的管事自然惊诧莫名,却不敢说什么。
白石岩看着向前走的人脸色惨白,摇摇欲坠,忍不住嘱咐一声:“沉舟……以后你独身一人,多多保重。”
“……”曲沉舟沉默片刻,轻声回答:“大哥哪里的话,日后同朝为官,恐怕还有许多事有求于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