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凌河走远,才苦笑着自语一句:“可惜我愿意给,他也不稀罕要。”
曲沉舟闭着眼一动不动,抬他的人轻手轻脚,像是手里托着满是裂纹的精贵瓷器似的,将他慢慢平放在床上。
眼前黑了黑,帷幔被垂放下来。
外面有不少脚步声,从台阶上匆匆跑上来,而后有人伸手进来,将他的手托出去,放在丝绒垫上,四指搭在他腕上。
过了没多久,又换了一只手来为他把脉。
他被那些手指搔得有些痒,却不敢动,只觉得喉咙干渴得要命,肋骨也疼得够呛。
被缚在偏殿的梁柱上时,他看见那瓶碧红子滑进了凌河的袖子里。
凌河给他灌的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入口火辣辣的,只几个呼吸间便汗出如浆,小腹处有刺痛的感觉,头有些晕。
不用照镜子,他也知道自己此时的脸色必然惨白得吓人。
接下来,便只需要惨叫了,碧红子发作时的情形,他比谁都清楚,而且那黄油纸上嘱咐得清清楚楚。
可饶是他逢场作戏这么多年,这还是第一次对着凌河这样知根知底的人,想想又有些好笑。
一时走神,似乎是表情不够好,便被凌河一笔杆戳在肋骨上。
那笔杆子又尖又硬,戳得他差点一口气上不来。
“曲司天,”凌河口气冷淡,问道:“我再问一遍,你有没有给世子卜过卦?”
接下来的时间,他被凌河在同一个地方戳了七八下,疼得眼泪差点掉下来,甚至有些怀疑凌河是不是在借机报复。
帷幔外再没有人为他轮流诊脉,细碎的议论声窸窸窣窣传进来。
“补药……体虚……”
“气弱……不可大补……当归与鹿……”
“行针……”
最后听有人说:“老师正好在……请教老师……”
所有声音都开始远去,倒让曲沉舟有些慌起来。
他的确命硬,当年熬了三瓶碧红子,皇上让人没日没夜地灌补药,也把他这条命补回来了。
所以哪怕太医害怕治坏了他,用最谨慎地滋补汤药,他也可以顺水推舟地恢复过来。
可他不知道重明的这个药究竟会出现怎样的脉象,也没料到这些太医的“老师”会在。
若是被医术高明的老太医看出什么不对……
过不多时,果然有缓慢的脚步声一步步上了楼梯,像是被方才的太医们簇拥着,一迭声地轻声叫着“老师”,七嘴八舌地剖析脉象。
曲沉舟的心随着那脚步的靠近,一点点提到了嗓子眼。
那只手握住他时,他差点忍不住抽回手来,却没想到那“老师”体贴地把他的手放回帷幔中,才搭上脉搏。
曲沉舟偷眼看去,那明显是一个老人的手,许是因为常年行医善于调理的关系,皱纹并不明显,也很暖和。
不知怎的,他觉得像是有些眼熟,被这只手握住的感觉也似曾相识。
那手搭了片刻,竟忽然在他虎口上狠狠掐了一下,他猝不及防,疼得哼了一声。
帷幔外有老者四平八稳地开口,在指导太医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