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迁怒不迁怒的?”曲沉舟将擦手的汗巾扔在一边,接过薄言递来的一张长弓,微微笑着。
“说起世子就没意思了。我之前跟薄统领学了几天开弓,现在手还生涩,请诸位帮我掌一眼,我的姿势对不对。”
他的确跟薄言学了没几天,抬起弓时,连弦也拉不满,可周围没人笑得出来,那箭簇直指的,是脸色惨白的柳志涛。
第一支箭果然射歪了,带着风声从肩头掠过,掉落在地上。
“曲沉舟!”柳志涛忽然歇斯底里地挣扎起来:“你敢动我?我可是柳家的人!侯爷和世子不会放过你的!”
曲沉舟低头取箭,漫不经心又叫了一声薄言,听到柳志涛的叫骂声被麻布堵住。
放第二箭之前,他又向前走了几步,摇摆在弓上的箭簇直指着柳志涛。
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所谓龙生九子,柳家并非人人忠义,白家也不是个个磊落。
当年柳家遭难,牵连许多分家,挣扎求生是人之本能,可有几人却不惜推人下水,只求保全自己。
而这个柳志涛就是其中的“佼佼者”,甚至以莫须有的诬陷,妄图凭借密告邀功求生,以至于牵连更多无辜。
早在离开别院之前,他就列了几个名字给柳重明和白石岩,叮嘱留心分家中的小人。
这点小事早已被忘到脑后,却没料到有黄油纸及时传进观星阁,包括柳志涛数人往日的言谈错处,写得言简意赅。
无需点拨别的,之后该怎么做,显而易见。
他前世从来只身独战,从未掌管过谁,更别说近千人,自接了两部的牌子后,的确辗转琢磨过,究竟该怎么做。
有人不光善于用人调度,不光比他更了解他,更是将靶子递到了他面前。
所谓杀一儆百,还有比这更好的人选吗?
第二箭呼啸而出,仍是力道不够,斜着插入了柳志涛的大腿根,鲜红色飞溅了半身。
曲沉舟又走近几步,仍是带着那样惑人的微笑。
第三箭穿透了左肋,把人松松地钉在木桩上。
第四箭在丹田下,箭法不怎么样,却准准地废了那东西,四周都是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
近半数落空,另一半毫无章法地穿过血肉,刺进木桩里。
薄言起初还惊疑动容,渐渐平静下来,甚至没有一句劝,只让人一次次填满箭筒。
校场上起初还有被堵住的惨叫声,渐渐便只剩下弓弦声响,除此之外,安静得仿佛连呼吸都没有。
曲沉舟终于甩了甩酸麻的手腕,将弓丢在地上,对薄言笑道:“果然好难,看来还是要勤加练习才好。”
薄言瞥了一眼那根血红的木桩,几乎看不出上面还绑了个人。
他挥挥手,让人把早不成形的残尸拖下去,才应道:“曲司天才学了几天,就能射中一半多,已经算是进步神速。”
“薄统领谬赞,”曲沉舟谦虚一声,转头笑道:“让丁将军看笑话了。”
丁乐康的惊愕还僵在脸上,就算是他掌管金吾卫多年,也从没有这样嚣张狂傲。
军中多得是世家子,许多亲族长辈抬头不见低头见,就算犯了军纪,挨棍子的也居多,要人命的极少。
从没有这样一句话就将人虐杀成肉泥。
更何况那可是柳家的人。
“曲司天……”他僵硬地回答:“好箭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