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派人来,只是为了让他在这里耗些时间?难道拖住自己的时候,在别处有什么意外发生?
他的心跳越来越剧烈,几乎无法呼吸一样,终于无法忍耐这寂静下的胡思乱想,悄然离去。
……
于德喜向左右看看,在一片安静中推开了回心院的院门。
这小半年里,他来这边的次数比他入宫以来加在一起都多,闭着眼睛都能摸到地方。
自从曲沉舟掌了骁营又得了金吾卫之后,薄言明显地向他靠拢许多,求自己的态度从暗到明,一次比一次迫切。
其实他打心眼里瞧不起薄言。
堂堂七尺男儿,一辈子都看着别人的眼色过活,薄言越是在他面前弯腰,那份鄙夷便越是压不住。
可瞧不起是一回事,该收的东西还是要收的。
他握住房门把手时,轻轻向上提了一下,这样一来,木门的吱嘎声还没有那么明显。
进门后左手边的房间里,据说从前住过一位不得宠的太妃,斑驳的妆奁里早都空了。
于德喜轻车熟路地拉开右边倒数第二格抽屉,两个瓷瓶摆得整整齐齐,正在耐心等着他。
一切如常。
他将瓷瓶小心地揣在怀里,轻车熟路地出门沿着围墙向南,出来时皇上刚刚睡下,这一来一去的时间不算太长,耽搁不了什么。
回心院向南有一道月洞门,再过去是一片宽敞地,中元节时在这里放花火,而观看花火的高台就在不远处。
于德喜轻手轻脚地穿过月洞门,走了没几步,便听身后有人叫他。
“于德喜。”
这声音浑浊嘶哑,是他再熟悉不过的。
不消回头看,他便忙转身跪倒在地:“皇……皇上……您怎么醒了?”
虞帝轻咳几声,拢着披风,柔声问道:“去哪里了,让朕好找。”
于德喜的心狂跳起来。
和对食一样,虽然食髓是阉人们心知肚明的好事,可阉人生根,哪怕只是想一想,便是大逆不道心有邪念的大罪。
“皇上……”他屏住呼吸,小心答道:“老奴不敢污了皇上耳,还请皇上责罚。”
这话的言下之意便是去出恭了。
就算他们再留神少吃少喝,可人有三急,哪能没有需求。
“罢了,算什么大事,”虞帝轻笑一声:“回去吧,这半冷不暖的。”
于德喜终于松了一口气,忙爬起来,几步上前,就要去搀扶虞帝的手。
可这一扶却是落空。
他眼看着虞帝退了一步,忽然从一旁侍卫腰间拔出腰刀,雪亮的,整个视线里都是雪亮的。
为什么?
于德喜耳中嗡嗡作响,胸口闷得厉害,像是有血从口鼻中汩汩涌出。
他看到胸前扩开的血痕,看到跌跪在砖石上的膝盖,而后整个世界歪倒下去,只留下贴着脸颊的地面。
怀里的瓷瓶滚在地上,碎裂开来,与口中的血混在一起,打湿了脸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