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色金刚伏虎棍同隐隐透光的墨玉镶金棍撞击在一起,相同的招式,相同的步伐。伏虎罗汉铜人和念殊你来我往,一时竟没有别的东西能够靠近他们。
又过了几息时间,念殊持棍的双手虎口已经被震麻,他下意识后退两步将距离拉开些许,想让自己喘息一口。
但他刚刚休息不过两个呼吸,便感觉到后背有人靠近。
柳奉玉见念殊打了两下便败下阵来,立刻脚下一个转步来到他身边,与他背贴背,面朝着降龙罗汉对峙。
“这种程度就不行了吗?我看天生佛骨也不过如此。”柳奉玉冷笑一声,“也不知道姑姑看重你什么了,八百年来竟只收你为徒。”
念殊阿弥陀佛一声:“既然师尊收我为徒,那么自有师尊的道理,柳师兄若是想不明白,等从这里出去,自然可以向师尊问个明白。”
“少来这套。”柳奉玉冷冷开口,突然转头瞥了他一眼,轻声说:“我跟着姑姑的时间不长,但在这二十六年里面,我从未见过她弯腰求人。”
念殊一愣,瞬间感觉到肩膀一疼,耳边风声阵阵,整个人身体飞起又重重砸在地上,顿时喉咙里涌起一股腥甜。
江沅眼看着柳奉玉借着降龙罗汉的掌法将念殊打飞,立刻脚下一点,一个翻身落在念殊身边,正准备伸手将他扶起,琉璃枪的枪尖便已经到了他的面前。
“让他自己站起来。”柳奉玉冷冷道。
江沅看他:“你别太过分了,仙姑还在外面呢。”
“我过分什么了?我不过是在教他我们这些人相处的道理而已。”柳奉玉转头看向已经慢慢从地上爬起来的念殊,缓缓道:“姑姑不可能跟着你一辈子,我们也不可能永远和你进一个秘境,而秘境,也永远不会像这次的这样简单。”
念殊却道:“我知道。”
“你知道什么?你一点都不知道。”柳奉玉垂眼看他,“修士也会死的。你要是不小心,也会死在秘境里。”
他环视一眼四周的铜人:“你看这些铜人,如果我刚刚再推你一把,叫那降龙罗汉的手再左一点,刚刚打中的就是你的胸口了。”
念殊缓缓道:“人命生死自有定数,总会有一死。”
“别把一条命说得这么轻描淡写,特别是在姑姑面前,她最不喜欢别人这么说话。”柳奉玉看着这蒙着脸的瞎子,手里的琉璃枪又往前送了送,贴着他的脸缓缓滑动,警告说:“听到了没有?”
念殊皱起了眉头想要问为什么,可四周的铜人已经靠近,将他们三个人团团围住,只分出三个铜人去抓在外场跑来跑去的徐吉庆。
“现在就别说这些了。”江沅手中的唤星微微震动,提醒主人危险将至,他提起架势轻声说:“要打也把现在的事情解决完,你们好好打一场,我绝不插手。”
柳奉玉嗤笑一声:“我才不与他打,欺负小孩子一样。”
念殊只是握紧了手里的墨玉棍,脑袋微微侧向柳奉玉问:“为何师尊最不喜别人那般说话?”
“姑姑少时失去所有骨肉至亲,后多年修道历经坎坷,师友相继坐化仙去只剩她一人。她那时候常说:’生死离别刻骨铭心,说得轻巧的人都些站着说话不腰疼的混帐。’”
柳奉玉说着骤然手臂绷紧向前一刺,琉璃枪头光芒一闪,直接捅穿了一个罗汉铜人的脑袋,然后猛地往后一带,生生将铜人脑袋拽了下来,重重砸在了地上。
“你既然是天生佛骨,那还是有用些比较好。省得你没用被人害死了,姑姑还要难过一场。”柳奉玉抖掉枪头上的铜片,看着面前的铜人,“这些铜人用的都是佛门功夫,正好被你拿来练手。”
他伸手推了念殊一下,:“去吧,你的棍法火候还不到家,去找这些罗汉练练。”
“他一个人……”江沅皱着眉,嘴里的话还没说完,念殊已经朝着那群铜人走去。
他紧抿着嘴,手里提着墨玉棍,心里却在回想从前自己同师尊说话的时候,可有说过这些叫他讨厌的话来。有没有在不经意的时候,做出过叫他讨厌的事情。
念殊脚步站定,听见了那金刚铜人傀儡零件不断转动的声音,手中的墨玉骤然握紧,一记横棍扫过,被伏虎罗汉手里的棍子挡下,但罗汉也被他打退了好几步。
趁机欺身而上,念殊正准备劈下一棍,身体却不受控制,硬生生将竖着打下来的棍换成了一记自下而上,朝着铜人咽喉而去的杀招。
杀招虽然是杀招,却在离罗汉咽喉十几厘米的地方停了下来,停了两秒钟之后便重重打了会上去,直接将伏虎罗打倒在了地上。
“阿弥陀佛。”耳畔似有千佛回响,那个声音又来了。
一句佛号像是什么开关,念殊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动了起来,却又感觉只要自己稍稍用力,就能重新夺回自己身体的控制权。
那个声音又道:“佛门棍法如人世多变,见恶人用恶棍,见死人用善棍,见无心人用醒世棍,见何人用何棍,你挥棍不为己,则为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