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明夜听见他让自己多住两日,心里有些紧张,搭在膝盖上的手心已经出汗,但依旧不敢叫对面的人看出什么破绽来,温声道:“师叔盛情,明夜不敢推却,只怕师叔觉得我打扰。”
“这算什么打扰。”玉光看着他,“你是玉光的徒弟,也就是我的徒弟。”
院里的明夜听不出对面人的话中话,只当他是伪装年师叔套近乎,而薛妄柳却明白玉光的言外之意,盯着镜子脸上是忍不住冷笑。
若是从前玉光好好活过来说这个话,薛妄柳一个屁都不会多放,甚至还会点头附和。但是现在情况不同,他只觉得玉光真是臭不要脸。
“我听闻那些小弟子们说,你已被确认是华寒宗的下一任宗主,只待你大乘期到,雪柳就为你举办宗主上任大典。”玉光说着一笑,“如此我可要早些为你准备贺礼了。”
“师叔这样说当真是折煞我了。”明夜失笑一声,有些不好意思。
玉光看在眼里,又道:“自上任宗主松青道人仙逝之后,华寒宗宗主之位一直空缺,我还一直以为雪柳师妹会登上宗主之位。”
“我们也一直这样想,甚至都做好了继任大典的准备,但是姑姑根本一点想当宗主的意思都没有。”明夜摇摇头,叹息道:“反倒是等我一进入化神境界,姑姑就叫我到大殿上,将宗门许多事务都交予我。”
听到这里玉光一顿,青天在心里嗤笑一声道:“你那师妹能有这么好?我怎么不相信呢。”
“那你到时候当面问问她,不就知道了吗。”
玉光在心里平静回了青天一句,又看着易明夜问:“那雪柳平日里对你们师弟妹们好吗?我之前听说她很是喜欢你的六师弟,还有人说他们有亲缘关系。”
“那都是旁人胡说的,六师弟虽然与姑姑长得像,但是一点亲缘都没有。”易明夜笑了一声,轻声道:“姑姑对我们很好。”
“有她对她那个佛修徒弟好吗?”玉光追问。
院外的薛妄柳与念殊和院内的易明夜同时一愣,薛妄柳心想,难怪要来找明夜,原来是为了挑拨关系来的,当真是挑货一个。
易明夜则是看着面前表情认真的“年青简”眉头皱了皱,但很快又舒展开,有些为难问:“今天师叔是怎么了,竟然问我这个。”
反应自然又真实,玉光只当他不愿提这件事,只笑了笑说:“好奇而已,就多问了两句,你不必放在心上。”
“念殊师弟虽然是姑姑的亲徒弟,可他到姑姑身侧的时候已经十几岁了。”易明夜一笑,温声道:“但是我们师兄妹几个则不同,我们都是从小在姑姑身边被她抱着哄着长大的。”
易明夜已记不起自己父母的样子,回想起来只有模糊的火光和尖叫,年幼的自己还来不及害怕,就有人捂住眼睛抱着自己轻声说别看。
他垂眼道:“从前宗门里的长老们说,我到姑姑身边的时候话都还说不清,受了惊爱哭爱闹,都是姑姑陪着我,抱着我在华寒宗的长廊里一走一整夜,直到我睡着了才回房。”
“纵使念殊师弟是姑姑唯一的徒弟又如何?”易明夜看着对面的“年青简”一笑,“比起师弟,姑姑还是更疼我们一些的。”
院外的薛妄柳忍不住脸上勾起一个笑来,觉得孩子没白养,但念殊在旁边却忍不住皱了眉,传音问他:“师尊,你觉得呢?”
是你对他们好些,还是你对我好些?
了了在心中叹息一声,轻声道:“你多少岁了,妄柳那些师侄又多少岁了,何必同晚辈计较呢?”
念殊冷冷道:“我不过二十及冠而已。”
了了一噎,觉得念殊这是掩耳盗铃自欺欺人,但思来想去,自己心里也想知道答案,便也只道了声阿弥陀佛,缓缓道:“你高兴便是。”
薛妄柳转头看了念殊一眼,见他抿着嘴紧绷着脸样子,忍不住伸手捏了捏他的耳朵。
明夜他们再亲近最多叫自己一声娘,面前的瞎徒弟则是可以直接娘子啊哈,自然是不一样的。
他望着念殊笑了笑,也不回答他的问题,只是凑过去飞快在念殊嘴上一触即分,而后传音道:“我可不曾与他们做过这个。”
光天化日大路两边,纵使四下无人,可这突然而来的亲密也叫念殊和了了心头一跳,不知道应当说什么才好。
念殊沉默,了了却是连佛号也忘,想象着方才薛妄柳凑上来的模样,迟迟不言。
院里玉光又问了几句关于念殊的事情,可是易明夜对此确实是一问三不知,玉光见状只能作罢,恰好此时院门口的小童打了个哈欠,提醒玉光还要同兰泽剑门的掌门见面。
“那我先走了,若有什么需要,你便告诉这孩子就是。”玉光拍拍小童的肩膀,冲着易明夜笑着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