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院的仆从走了过来, 对背朝庭院不知道神思落在何处的青年揖手, “王爷醒了, 请林少傅进去。”
青年回过身, 年约而立, 身穿墨绿色常服, 神色恹恹, 和气道,“有劳了。”
仆从道一声“不敢”,退避一侧。
青年抖了抖衣袍, 踏步进了内殿。
殿内另有一名女侍正跪坐茶桌旁在伺候茶水, 见青年进来, 略施一礼, 低首起身退了出去。
另有一名内侍打了帘子,身着霁蓝色敞袍的寿阳王从内室缓步走了出来,袖手一挥, 内侍也躬身退出到了殿外。
“来了?坐吧。”
“多谢王爷。”
寿阳王比青年不过年长几岁, 但束起垂落的长发间已是半染灰白,眉如浓墨勾画, 眸似深邃星渊,鼻梁高直挺拔,丹唇厚薄适中,俊美绝伦的明艳五官因为年龄的增长而添了几分硬朗, 不笑的时候嘴唇紧闭,看上去愈发冷酷强势。
相比之下,坐在他对面的青年,面容不过清俊,还透着几许病态的白。
两人都没急于说话,听着殿外一直哗啦啦不停歇的大雨声,默默地喝着茶。
青年不能多喝茶,吃了一盏就停下了,咳了两声,从袖中拿出帕子抹了抹唇角。
他说话的声音很平缓,也很清冷,像在讲述一件与他毫不相干的事。
“太子监国这些时日,已经展现了储君之姿,在朝事上的见解应对,也举措合宜,没有疏漏,朝中大臣无不称赞,都在夸祖先有灵,周朝江山后继有人。”
“听起来似乎不错。”寿阳王眉都没抬,吃完一盏茶,又给自己续了一盏,“文胤性子从小就随他那对父母,看着胆小谨慎,其实胆大激进,又有你这个学富五车的少傅悉心栽培,倾力教养,他能长成今日,也算对得起你。”
“是太子自己聪明。”
“那倒也是,他父母心思一个比一个重,他自然也不差,他若不是心机深沉,你也不会这么认真的教他。”
“还是底子好。”
寿阳王笑了笑,忽然问对面之人,“你是他的少傅,你以为如何?”
青年又咳一声,“守成绰绰有余。”
“有你这番评价,他继位后,也能算是有为的少年天子了。那位呢?”
“曹太医早上给那位诊过脉了,也就是这两日的功夫。”
寿阳王并不意外,“孤猜也是。能让你冒着这么大的雨来,想来也差不多了。”
“好消息总想着让他早一点知道,十年了,我怕再长他要等的不耐烦了。”青年神色复杂,声音惆怅。
“十年……”寿阳王朝殿外倾盆的雨帘看了过去,视线仿佛透过珠串一样往下掉的大雨在看着某处,神色略显茫然。
但也就茫然了那么一小会儿。
青年和他一样,也看着殿外的大雨,面色清冷,只有仔细看才能看见他眼底蕴含的一丝丝怀念。
十年了。
寿阳王垂了垂眸,俊目轻闪,忽然启唇问对面之人,“你梦过他吗?”
这是这些年来,寿阳王第一次跟青年谈起关于长乐侯府世子的事情。他们之间只谈合作,从来不谈当年的事,不谈关于凤哥儿的事。
青年一怔,轻轻摇头,自嘲的笑笑,“不敢梦。”
寿阳王又看向殿外的大雨,“孤方才午憩,梦到他了,就在你来之前。”
“是好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