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的儿子逛乐坊,还淋着雨一路招摇地跑回来,任谁也不会不生气。于是祝久辞现下就跪这儿了。
这还没有抱得美人归就喜提祠堂一夜游,祝久辞真不知该哭还是笑。
外门被敲响,随着吱呀一声,冷风灌了进来,旋即又被阻在外面。祝久辞转头看去,国公夫人端着热汤进来。暖黄的烛火将国公夫人的身影曳得纤长。走近了,她跪在旁边的蒲团上,指尖拎着玉勺在碗里搅动。
祝久辞心里有些暖意,他还以为自己得在这儿冻上一夜。
国公夫人样貌生得美,但不是小家碧玉的秀美,而是从内到外透着英气。举止间洒脱大方,一双寻常女子不常有的眉峰是面容上的点睛之笔。
祝久辞想起来,国公夫人也是上过战场的奇女子。
正想着,思绪就被国公夫人的碎碎念打断,“你也是,大雨天的在外边瞎跑,你爹多担心你不知道?去红坊就去了呗,你又不是第一次去,还怕你爹这次发现不成。非得赶着大雨跑回来,你爹不罚你罚谁。”
“关键是雾气这么大,万一被马车撞了,我和你爹找谁哭去?就你这么一个宝贝儿子,万事都由着你,关键是安全第一,其他的爹娘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你也是的,今儿个转性啦,红坊泡一半跑回来。”国公夫人瞥一眼祝久辞,手上仍没忘记搅拌散热气儿。
“莫不是被谁家欺负了?不怕,谁欺负你,娘亲扛刀杀过去。”
祝久辞连忙从国公夫人手中接过汤碗,止了她的话语。再说下去,不知要说出什么可怕的话来。
这国公夫人看着端庄沉稳,性子倒当真是,洒脱。
“唉,”国公夫人跪在蒲团上捶捶腿,“不舒服。”她一笑,便抻直了腿,一屁股坐下。曲起一条腿垫着手臂,撑住下巴。
祝久辞:“……”
京中论潇洒,没人能比得过国公夫人。
“乖乖,怎得不说话,莫不是被雨淋傻了?”国公夫人伸手要摸摸宝贝儿子的额头。
“没有,娘。”祝久辞抱着汤碗往后躲躲,“我好着呢。”
“好什么好!”国公夫人突然怒颜,祝久辞被吓了一跳。
“娘?”
“叫我娘亲!”
第2章 归伞
一夜无梦。
祝久辞撑着坐起身,记忆停留在暖洋洋的姜汤下肚,本是跪在祠堂,他怎么在榻上醒来。
小侍从阿念又不知从何出冒出来,在榻前探个脑袋,瞪着一双圆眼睛看他。
“有事就说。”
“国公爷在前苑儿等您。”阿念仓鼠一样两手扒在榻沿上,脸上满是同情。
祝久辞小跑赶到的时候,国公爷背着手站在亭下,廊檐挡了阳光,阴影遮了国公爷半张脸,看不清神色。
祝久视线移过去,就看见一把黑色油纸伞懒洋洋地倚在廊柱旁,白色的银线盘踞蜿蜒在黑色的伞面上,毒蛇一样。
国公爷抬手掷过来个物件,砸在祝久辞脚边:“还敢把红坊的东西带进家来!”
祝久辞跳脚躲过去,低头一看,是将士们训练用的沙包。
“爹,我错了。”祝久辞二话不说就道歉。
谁成想,国公爷骤然震怒,反手从刀架上取下一把弯月刀,劈手就来砍。
“龟孙子,你喊我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