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岑举着绑束带的胳膊就要来给祝久辞擦额上的汗,夏日清爽沙土的味道扑面而来。
“去去去。”祝久辞把人推开。
萧岑看着面前的人额上布着细汗,脸热得粉扑扑,不由问:“国公爷不是要给圣上递折子吗,你这车马事还没落下来?”
“别提了。”祝久辞闷闷不乐。
阿念从旁边冒出来帮着解释:“萧世子,这是小公爷的伤心事呐。”
萧岑一听就明白了,忍着笑拍拍祝久辞肩膀,“又没写成呗,这么多年了,年年说要写也年年没写成,你不也照样过来了,明年再接再厉喽。”
祝久辞幽怨地扫他一眼。
给圣上写折子这事国公爷还真的做了,就在祝久辞被“绑匪”扛回国公府那日。但是当日傍晚祝久辞就跑到红坊给梁昭歌送地毯,又把国公爷给惹着了。国公爷当下把折子放了回去,再也没往上面递。
祝久辞心想这天气一天天热起来,等到了酷暑日子,还真不知道要怎么往外跑。
“嗐,甭提伤心事啦。”姜城子道,“听曲儿才是重点。”
祝久辞一头雾水,“什么曲儿?”
萧岑变出一把折扇哗啦展开,“这琉璃阁一年一开放,即将要初礼的……嗯你懂得,都要在这琉璃阁正堂使出看家本领,算是提前告知众宾。”
开光嘴嘿嘿一笑:“红坊好歹是京城第一乐坊。”
墨胖子悄悄探出头补充道:“一座难求,千金不换,非显赫不得入内。”
“能进得去?”祝久辞疑惑。
“进不去。”萧岑摇摇头,突然把祝久辞往前一带,“小公爷在不就行了?”
天旋地转,祝久辞被他们几个扛着进了琉璃阁。
“开道了开道了啊,小公爷来了!”
祝久辞只觉眼前一片五彩缤纷,阳光透过阁顶琉璃瓦片炫目得刺眼,绫罗绸缎水一般拂过面容,他仿佛坠入不真实的世界。
“你!”视野总算恢复正常角度,祝久辞登时炸毛。
萧岑把人放在软椅中安顿好,喝口茶润润嗓子,拱手道:“小公爷的名号在京中真是一绝哈。”
祝久辞拿他无可奈何,只得把令牌交给阿念,让他带着食盒去找梁昭歌之后再去衙门观望动向。
他们几个被安排在三层的雅座,高度适宜,视角极佳,包厢独立,正朝大堂主台,一层薄纱自扶廊上端垂下,向外一览无余,外人却看不清包厢内的景象。
琉璃阁奢靡至极,本以为玲珑阁在奢侈享受上已登峰造极,没想到琉璃阁更胜一筹,穹顶依旧是拱起的穹隆构造,只不过瓦片全以琉璃所代替,阳光分毫不差地透过琉璃瓦折射下来,聚在大堂正台中央。
价格不菲的绸缎点缀其间,千百盏琉璃灯悬于飞檐,偶尔叮当作响。
他们所在雅间分为内厢外厢。小厮侍女立于外,几案点熏香,渺渺轻烟柔和地晕染进内厢。
内厢家材不多,但仅有的几件却极是珍贵。锦绸金丝绯玉屏风,整面的白玉桌,老木檀香软椅,软绸镶玉脚凳。
柳琴声响,阁内静下来。
祝久辞朝下望去,一个面容白净,年岁约莫十五六的少年坐在台中央抱琴弹奏。眼睛清澈,未染尘世。
柳琴此物说来神奇,小巧伶俐,弦若银丝。比琵琶小上一圈,音色却分毫不差,若是技巧力度得当,其声可拟沙场乱马奔腾。
台下小生看着柔弱,腕上指尖力度却不输旁人,其声似马,又似瀑布奔流直下,音色如激水,其技巧堪称绝顶。
姜城子笑着转过头,冲着祝久辞恭敬道:“今年运气不差,看来能一饱耳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