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门合上,一室安静。
祝久辞转过身,梁昭歌已然褪下外袍中衣,留一身白色里衣坐在床沿。
“能行走?”祝久辞过去扶他。
梁昭歌点点头,伸手搭在祝久辞肩上借着他的力量缓缓站起身。
他们走得很慢,脚步踩过地板几乎没有声音,祝久辞架着他,梁昭歌的墨发顺着肩膀滑到他身上,那人其实很轻,几乎感受不到什么重量。
走到檀木桶缘,祝久辞扶着他肩膀小心翼翼帮着那人迈腿踏进桶中。
梁昭歌轻轻坐下去,热水瞬间浸透白色衣裳,薄衣静电一般攀附全身,隐约透出内里白皙肌肤。
梁昭歌抬手拢过墨发,水珠顺着指尖落到长发上,一路滚落下去,掉进水里。
水面之下,长发像是散了墨一样,随水波游荡,轻轻上下晃荡着。
梁昭歌抬起头,脸上沾了水珠,卷曲的睫毛上也挂着一点晶莹。
“小公爷要待在这里?”
祝久辞往旁边一跳,“没有!我马上出去了!”
祝久辞把三五个鲜花皂荚托盘移到木桶周缘,梁昭歌若是自己需要,伸手便能够到。
“咳。昭歌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唤我一声就好,我在外面不远处等着。”
祝久辞红着脸出去,他方才确实以为是需要伺候他沐浴的。
祝久辞关上门,在西苑里面看了一圈,最近的小亭距离房门太远,昭歌若是唤他不一定能听见,又左右探寻一遍,祝久辞干脆走到雕花木窗下面倚着墙坐了下去。
木窗关得不甚严实,隐约能听到一些水声,热气也顺着窗缝往外钻。
祝久辞仰头看一会儿,遂低下头揪起衣摆开始无聊数数,“一朵祥云,两朵祥云,三朵祥云……”
“九十六朵……”
梁昭歌轻声唤他。
祝久辞竖起耳朵跳起身,随手拍拍土,伸爪子打开木窗,猫着身子往里面探。
“怎么啦?”
梁昭歌背对着他,墨色长发盖住肩膀,什么也瞧不见。
“劳烦小公爷再唤人来加些烫水。”
“好说好说。”
仆从们很快来了,进屋倒了烫水利索地出来,祝久辞一直在窗边候着。
夕阳几乎要落尽,院中残留着最后一点火红的光亮,再过不多时,侍女们就要提着烛火来点灯了。
祝久辞的小院分东西两苑,并未有主客之分。以建筑风格来讲,东苑规矩大方,极尽规整,小到亭下石墩,大到房梁结构,全部都按照礼仪规矩镶制,一条一框都能在礼书上找到依据。想来也是国公爷的吩咐,希望能以此收收小公爷的性子。
西苑倒是完全不同,一花一草极尽风流写意,不束缚于礼仪规格,但也不过分逾矩。
既有传统的貔貅照壁、青花水缸、仙鹤落灯、三檐水亭,亦有京中现下流行的琉璃风尚,庭院中四处有落地琉璃灯,流线优美,破格传统。
“小公爷?”
祝久辞自远处的琉璃灯上收回视线,靠着墙仰脑袋问:“昭歌何事?”
“烫水……”
祝久辞咦一声从地上跳起来,刚要推门进去却被梁昭歌止住,三两句言语后,祝久辞只得唤仆从来加热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