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纵使朝野上下钱袋中取不出来半两银子,歌舞酒色之事也断不会少。
当年的红坊只有玲珑未有琉璃, 不过是一座孤零零的阁楼,在四周一片低矮平房中,煞是扎眼。
小小孩子拎起衣袍, 向外面大千世界回望一眼, 然后头也不回地进去了。
春去秋来, 京城剧变。
玲珑阁越建越高,隔壁琉璃阁平地而起。来赏舞赏乐的人多了, 狎妓的人也多了。
唯一不变的大概有三件事:
流水一般进入红坊的少男少女。
流水一般被卖进宅子的少男少女。
还有京城孩子们的童谣。
“京城美娇娘,
侯爷迎进府!
做小难做大,
终日含泪窕。
三年小病来,
五年病魔到。
一张席盖卷,
落入荒岭中。”
梁昭歌掩上窗子, 孩童们清脆的嗓音仍丝丝不绝顺着缝隙钻进双耳。
歌谣一起, 又有少男少女从此离开人世。
大多, 他认识。
梁昭歌很少回忆往事, 一是没有什么值得回忆的地方, 二是他过去二十年的人生都在框定的命运中挨挨度日, 结局早已写好, 每隔一段时日就有火苗一般的孩童唱出来提醒他。
刻骨铭心,何须回忆。
“你将来就跟着王大人……”
“这回表现好了,准能让人家瞧上……”
“李掌柜可是……”
“学学人家玉哥儿!你这死板模……”
“瞧瞧, 陈大人可把你隔壁领走了……”
“后不后悔?”
“算了算了,不管你了!”
“等人老珠黄,可别找柳娘来哭!”
“……”
世人如此聒噪!
做梦人心生烦厌,梦境恍然一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