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简单用过清粥,携手走到金陵繁华的街市上感受江南风土人情。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行至南方,周身风尘仆仆骤然被江南水乡包裹,整个人都安静下来,遥看街巷,女子们拿着油纸伞,惬意行于江南路,身着水袖罗缎裙,着实清丽可人。
女子如水,君子如玉,不见趾高气昂者立于街巷指手画脚,也不见扛着刀棍者随处撒泼闹事。
江南水柔软了人的性情,一切温润雅致,惬意柔情。
沿着江南水灯,二人从长街这头走到那一头,祝久辞总算明白梁昭歌这一身优雅如仙的气质是从哪里修来的了。
“小公爷怎么笑着看我?”梁昭歌着实被身旁那人盯得发毛,忍不住问出来。
祝久辞笑眯眯看着他,昭歌是水养出来的美人,当然要用水来养了。
“等咱们回到京城,我就让京城最好的工匠挖渠引水进国公府,给昭歌建一座水堂,再建一个有水帘幕的长亭,再挖一个温……”
梁昭歌牵起祝久辞衣袖拽着他往前走,不让那人再天马行空说下去。西苑已重建一遍,那人小金库花得精光,怎么一点不心疼呢。
金陵的灯火与京城不同,后者的华光璀璨如盛世,不带一丝遮掩,偏要生得惊艳夺人眼球。而江南柔彩不抢他人光幕,只乖巧在自己一席之地静静发光,长街漫漫,灯火融洽,水灯悬于天上,朦胧诗话。
一阵婉转悠扬的曲笛清亮地穿透长街,祝久辞远远望去,繁华街巷中央,群人围拢。裙衫拥簇的上方是一高达丈尺的戏台子,亭台八角飞檐,戏台上,如兰男子着水青白袖戏服,娇雅女子一身浅粉长裳,二人的戏服都为浅色系,正如江南烟水,不带一点锋芒。
“昆曲?”祝久辞大喜,拉起梁昭歌往那边跑。
猛然想起身旁的人不宜跑动,祝久辞又刹住脚步,探着脖子朝那人群看,脚下却慢慢悠悠走。
梁昭歌自是瞧见了那人心急,笑着牵起他快步走过去。
戏台前人群围拢,层层叠叠,围得水泄不通。京城小霸王身处他乡,头上的威严自然消磨不少,如今他也只能站在外围探头看,全然没人给末尾的小公爷让出一条通路。
梁昭歌笑着看面前的人上蹿下跳,那人纵是心里着急却也不甩自己的名号去抢旁人的位子。
梁昭歌小心翼翼跟在祝久辞身后,灵巧地随他在人群的缝隙往前钻,只偶尔有人不小心要触碰到那人的时候,伸手替他挡下。
祝久辞钻到人群中央停下脚步,不再往前挤了,傻乐着和梁昭歌两人紧紧挨在一起被人群包在中间。
梁昭歌难得天神下凡,很少有与人间凡人如此近距离接触的机会,脸上倒没显出难受,只伸袖子一拢,把那人揉到怀里,修长的手臂护出一片小小空间。
台侧三弦拨响,戏台上粉衫女子唱腔亮出。
人群寂静了片刻,紧接着叫好声大片响起。
“荀十娘!”
“荀十娘!”
祝久辞竖着耳朵听了半晌,勉强认出百姓呼号的名字,他在梁昭歌怀中转过身,满眼星星抬头看他。
“似乎赶上名角儿了!”祝久辞喜道。
梁昭歌笑着揉他脑袋,扶住肩膀把人转回去面朝戏台。
台上人已然入戏。
一曲唱不尽愁中绪,清妆难掩丽影婆娑,凉云弯月,纎指沾红,暖玉入怀,何时来见《阮红妆》。
作者有话要说: 《阮红妆》无昆曲原型。
第66章 红妆
水袖翩跹落, 清眸似水,黛眉如烟。台上人唱得入戏,台下人亦听得入神。
《阮红妆》本是百年前的一段真实故事, 被昆曲如水般的唱腔唱出来, 仿若真的听见那女子一腔情思幽幽转转穿透时间如怨如诉道来。
阮红妆是扬州瘦马,随着背后家主日夜行于船上, 盼着哪一天就被某位金主好心拾了去,一朝进入庭院深深既不愧对养育自己十多年的花娘,亦圆了自己此生孤苦伶仃的梦。
十七岁那年正值青春妙龄, 阮红妆碰上了来扬州游玩的金陵绸缎坊公子。公子秦华, 字淖舟, 对那婀娜多姿的阮红妆一见倾心,重金包养下, 直接从扬州带回了金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