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久辞埋头苦吃,圣上瞧得新鲜,干脆放下玉筷盯着面前小人风卷残云。
鼓着腮帮的仓鼠吃着吃着开始落下泪来,大颗泪珠掉进金碗里,吧嗒吧嗒越落越快,积了一潭清水,圣上移开眼神。
福筝极有眼力给祝久辞递上帕子,后者害怕地躲开,泪珠子又断了线落下去。
明黄一晃,圣上从福筝手里拿过帕子,起身走过去擦他泪水。
饶是大太监总管见过世面亦呆住,更别提泪眼朦胧的小公爷了。傻傻将下巴搁在天子手心里,吧嗒又落下一颗泪。
“吃饱了?”
祝久辞摇头。
圣上笑出来,旋身坐回去,明黄衣袖落到身侧。
“再不吃就撤了。”
祝久辞又低头开始扒拉泪水泡饭,梅逊雪看一眼福筝,后者忙不迭给那位小公爷换上新的金玉碗筷。
扒拉饭的小公爷亦不敢落泪了,埋头苦吃。
天色落黑,菜肴撤去。
祝久辞低着头退下。跨过高槛时,圣上的声音从殿中传出。
“晏宁,朕信祝卿。”
祝久辞顿住,转过身:“臣,亦信。”
“那就别哭了。”殿门阖上,门上金龙冲他伸爪子。
第130章 折梅
祝久辞在阆秀宫住下来, 平日里没什么事做,日子却过得很快。
正如福筝公公所言,阆秀宫位处优越, 既占了后宫风水宝地之首, 又由于四处幽静隔了周围宫苑的来路,祝久辞得以在阆秀宫围闭的不小范围内随处转悠, 也不怕碰到宫妃美眷这等尴尬事。
刚入宫的十几日,他将阆秀宫大小殿宇都游遍了,细细看过金绣锦绸缠绕的殿柱, 抚过八角飞檐下的青绿雕画, 亦盯着那琉璃水井整日发呆, 最后不得不承认,确乎没有国公府的琉璃盏好看。
白日便是这样闲散过去, 晚膳总是被圣上叫去共用御膳房精心呈备的佳肴。
刚开始几日祝久辞还有些心惊胆战, 后来发现圣上只是让他陪在旁边吃饭, 既不同他问话, 也不看他,似乎只要他乖乖在旁边做个摆件就可以了, 于是踏下心来专注做米虫, 两耳不闻窗外事, 一心只吃盘中餐。总归一门心思认定了圣上乃金口玉言, 不可能随意对他这一只小蝼蚁开口, 有了这层心理建设, 祝久辞倒也吃得分外痛快。
放宽了心态, 祝久辞渐渐又大胆起来,踏进圣上寝宫时也不软腿了,碰见眼熟的宫人也会点头示意问声好, 偶尔学着话本子上讲的,偷偷给太监宫女塞片金叶子。
不过祝久辞穷得叮当响,金叶子是万万没有的,铜板倒是勉强应付。
“晏宁近日如何?”梅逊雪单手拿着奏折,一身明黄斜倚在龙椅里,案前暖黄灯火散着柔和的光晕,衬得他散下的墨发绸缎一样玄亮。
祝久辞炸毛抬头,怀中抱着话本子不知所措。这十几日来圣上从未同他问话,不外是让他在一旁忙自己的事,祝久辞只需安安静静不出一声,乖乖看着九龙宝座上的人独自批阅奏折,到了安寝时分,等宝座上的人轻点一下他那矜贵的头,便可以乖乖溜回去睡大觉,可以说他们几乎是同一屋宇下两个世界的人,如今突然打破了中间这一层屏障,祝久辞又开始腿软。
“回圣上,臣近日……甚好。”
梅逊雪歪过奏折瞥他一眼,似是摇头笑了笑。
“阆秀宫住得还算舒心?”
“舒、心!”祝久辞弃了话本连忙站起身,结巴半天说出来。
“那便好。”梅逊雪放下奏折,衣袖下指尖摩挲着一枚铜板,“住在阆秀宫可有拮据?”
祝久辞拨浪鼓式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