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甘却只吃了一小碗馄饨就上楼休息去了。
茬子没心思和师兄弟们聊天划拳,殷勤地又跟上楼去。
井甘已经在径儿照顾下洗漱完,合衣躺在了床上。
听见敲门声,径儿去开了门,说是茬子。
井甘犹豫了一会,还是把他叫了进来。
井甘平平整整躺地十分端正,双腿合拢,双手轻放在腹前,头下垫着迎枕,看人的时候要偏头,很不自在。
她便对茬子道,“站我面前来。”
茬子有些紧张地看着躺在床上无法动弹的女孩。
明明是个比他还小的小姑娘,却不知为何让他有种面对大人都没有的局促感。
他没想到井甘说休息了是真的上床休息,他还以为只是回房的借口。
早知她真的已经躺下,他应该明早再来。
茬子脚步有些僵硬地往床边挪了挪,站在了井甘视线的正前方,靠近她的位置。
他头微微垂着,小心打量眼前的人,只觉面前的场景颇为诡异,有种瞻仰遗容的感觉。
“你三番五次在我这献殷勤,是为何?”
“我”
茬子没想到井甘上来第一句话就这么直接,一时语塞。
他该怎么回答,否定,还是直说自己想跟着她?
哪一种会比较有利?
若她对自己不满意,直说岂不是彻底没机会了?
但尚师父说过,井小姐是很有想法的人,想必她已经能猜到自己的目的,与其遮遮掩掩被低看,不如直率一些。
“我想跟着您,请您收下我吧,不管粗活累活,内务外事,我都能做,也都能做好。”
茬子打定了主意,一下子跪下来,朝着床上的人就是重重三个响头。
头磕完了又感觉有什么不对劲
更像给人送终了。
“为什么想跟着我?”
茬子还胡思乱想着,头顶已经传来了井甘的声音。
茬子立马挺直背,想了想,认真回答道,“小姐是厚道人,跟着小姐有前途。”
这话倒实在,还挺纯朴,却有点不像他那油嘴滑舌的人说的话。
“我们初次相识,对对方都毫不了解,你如何就知道我是厚道人,我又凭什么要收留一个不熟悉的人。”
茬子生怕她拒绝,立马回道,“了不了解的总要先接触。您虽对我还不了解,我却对您了解颇多。您当初和尚师父不也是才认识便将他收为己用,而且他还曾帮着壮爷绑架过您,您都能不计前嫌,让他做您弟弟的师父,可见您是个心胸宽广、更看重能力之人。
我没有特别的本事,但我自小在市井长大,对留仙县可谓了如指掌,大街小巷的事没有我不知道的。只要小姐能留下我,我愿为小姐效犬马之劳。”
效犬马之劳这种文邹邹的话都会说,倒是有些意外。
“你读过书?”
茬子不好意思地赧然一笑,“夫子讲课时偷听来的。”
也是,一个吃百家饭长大的孩子,哪儿有条件读书。
“你消息倒是灵通,尚野与我之间的事知道地门清。”
茬子这会稍稍摸透些井甘的脾性,是个不喜欢别人拐弯抹角的,他也就实话实说。
“其实这些都是尚师父和我说的,我帮尚师父办过事,我便问了他些和您相识的事。”
“尚野知道你想跟着我?”
茬子自幼失怙,最是懂得察言观色,小心翼翼地主意着井甘的表情,看她并没有不快,这才敢点了下头。
若是井小姐气尚师父帮他露脸,岂不是把尚师父连累了。
虽是帮助尚师父办事得来的回报,但他也是真心感谢尚师父这次让他随行,给他接近井甘的机会。
“我只是想为自己谋个好去处,尚师父也是可怜我孤苦无依才会帮我,我绝无其他不轨之心。”
井甘交叠在腹前的手轻轻摩挲着,视线往床边看去,只能瞧见他大半个头顶。
他有一双让人怜惜的鹿眼,有些水润润的,认真盯着你看时,如同迷路小鹿,让人难以拒绝。
香炉里的安神丸散发出沁人心脾的香气,寂静在房间蔓延开来了。
井甘闭着眼不知睡着了还是在思考什么,许久才睁开眼。
“你以后还是继续待在武馆吧,我若有事要让你做自会找你。”
这话便算是应下了,虽然没有把他带到身边去,至少已经算是她手下的人了。
茬子激动地脸色泛红,当即又朝着地上磕了三个响头。
“多谢主子,小的定尽心竭力为小姐办事。”
他身份转换地倒快,直接称呼起了主子。
“别磕了,我还没死呢。”
茬子整个人都愣了一下,而后反应过来,立马道歉,“是小的太兴奋了,主子福德无量,定会长命百岁。”
嘴巴倒是甜得很。
“正好我眼前有桩事就交由你去办吧,办得好自有奖赏”
茬子从这话听出她的未尽之言,办得不好怕是就不会再要他。
这是主子对他能力的考验。
茬子当即肃然起来,身体也不自觉紧绷。
“这次一下子谈成了几家合作,日后每日甜品的生产量将会大大增加,家里的工作间已经不够用了,我想新找一处作坊,日后甜品制作都在作坊里。这事你去办。”
井甘就囫囵这么一句话,也没具体要求,作坊的位置、价钱、大什么都没说,全让茬子自己想。
茬子却激动于井甘用将这么重要的事情来考验他,侧面也可看出对他的期待和重视。
茬子听到了任务心思便开始活泛起来,回忆县里有哪些空院子可以当作坊。
“主子放心,小的一定办好,绝不让您失望。”
“那我就拭目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