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夫人一开口也不隐瞒方才所见,语中暗含戏谑和嘲弄。
井甘不以为然地笑了一下,“我接触的同龄女子不多,所以不太清楚。不过我自己确是大胆肆意的性子,别人进我一尺我还对方一丈,但若想欺压我,我也不是任人拿捏的。”
井甘喝着手中的奶茶,不经意瞥了千夫人一眼。
千夫人喉头一哽,脸色不自觉沉下来。
这人分明指桑骂槐,但还不好直接回过去。
她们是来求医的,总不能还没治好病就把大夫得罪了。
什么事都没有女儿眼睛重要,还是以大局为重好。
千夫人心里安抚自己一番,便也压下了这口闷气,语气有些僵硬地问,“我们千里迢迢自京城赶来,井家主何时开始给小女看诊治疗?”
“千夫人不必着急,今日晴空万里,不如我与千翎陪夫人小姐去街上逛一逛。我们县城有家观音庙十分灵验,也可去拜一拜。”
井甘不是在跟她们商量,说完便吩咐下人准备两顶幂篱,千夫人和千纤一人一顶。
井甘和萧千翎常在街上游走惯了,没那么多规矩讲究。
大户人家的夫人小姐却是不能轻易在街上露面的。
出门前,井甘在萧千翎耳边轻声说了一句,“好好观察。”
凭师生俩这么些年培养的默契,萧千翎瞬间明白她是让自己好好观察千纤的一举一动。
这是一个实践病例的机会。
千夫人和千纤都有丫鬟贴身伺候,上了街井甘便替掉了丫鬟的活,搀扶千纤,给她引路。
千纤开始还不习惯,后来发现井甘对照顾盲人很熟练,也就慢慢安心下来。
千纤作为大小姐长居深闺,鲜少出门,此时听着耳旁各种各样的声音,心情倒是极好。
“听千翎说,你的眼睛是后天遇到意外才失明的?”
井甘主动挑起了话题,千纤精神先是紧绷了一下,然后想着她许是在调查病情为了之后给她治疗,也就认真回答。
“是。大概六岁的时候,我和千翎偷跑出门看花灯游街,遇到了人贩子。后来家人及时找来把我们救了回去,但我也因此大病一场,醒来眼睛就看不见了。”
“那当时发生了什么事你可还记得?”
千纤有些不确定地道,“有些模糊不清了,毕竟都过去近十年了。”
“我问的可记得,是问被救回来后当时发生过什么可记得?”
千纤沉默了半晌,更加不确定地含糊道,“应该记得些吧,当时我吓坏了,忘了也是正常。”
所以千纤已经不记得,自己对被拐事件的记忆模糊是因为时间过去太长,还是事发时受到惊吓刺激。
周围的吆喝声越发嘈杂了,显然已经走到了一条更加热闹的街道。
千纤发现无论走到哪儿都能听到人给井家主请安问好,看来这个井家主在这个小县城十分出名,且受人尊敬。
怪不得在井家巷她那般绝情地对待自己的生父,围观百姓还大都站在她那边。
井甘带着千家母女去了观音庙上香,萧千翎还绘声绘色地讲解了观音庙的奇观。
千夫人比较信神佛,闻言满心虔诚地跪拜了观音,上香请求观音保佑女儿的眼睛这回一定要治好,走的时候还捐了香油钱。
从观音庙出来,井甘又带着她们去了壹蝉居,掌柜热情招待。
去楼上包厢时,正撞上一个急匆匆的少年从楼梯上冲下来。
大家下意识往边上侧让。
千纤仰起头,井甘靠她最近,连忙拉她,这才险险避开了那少年。
千夫人后怕地连连关心着女儿有没有伤着,斥骂那少年走路不看路,大庭广众乱跑,毫无教养。
可惜人早已经跑出店,根本没听到。
“不吃了不吃了,真是晦气。”
千夫人想打道回府,千纤却拉住她。
“娘,我没事。已经正午了,我肚子都饿了,别为点小事败坏心情。井家主说这是县城最有名的酒楼,不妨尝尝味道。”
千夫人见女儿心情好,难得她这般有兴致,也不愿扫她的兴,只得应了。
掌柜也是此时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这个带着幂篱的少女看不见,便伺候地更加小心。
“井家主可有段日子没来了,可是我们壹蝉居的菜已经吃厌了?”
井甘笑答,“今儿不是带着客人来捧场了吗。把你们的招牌菜送来给远道而来的客人尝尝,让师傅用点心,可别给我们留仙县丢脸。”
掌柜哈哈笑,“您放心,绝丢不了脸。前些日子大师傅才发明了个新菜式,也给诸位送来尝尝?”
“可。再来一壶清酒,解解乏。”
“好嘞,诸位稍后,饭菜马上就来。”
掌柜带着伙计退下去了,伙计很快又端着清酒去而复返。
千夫人和千纤的幂篱已经取了下来,井甘给两人各倒了一杯。
“你们尝尝,这酒味道淡而清雅,不醉人,最是适合女子喝。”
酒杯放在靠近桌沿的位置,千纤在桌上摸索了两下,握住酒杯尝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