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蹲下身子与她持平,眼神温柔如水盈满了星光,和面对院判时的冷厉模样截然不同。
他压低声音,轻笑道,“你说,阿兰,我原谅你了。”
他果真听到了。
井甘的脸一瞬间染上两朵云霞,粉润漂亮,像是瞬间有了气色。
“你胡说的吧,我、我不记得了。”
井甘不敢再看王澧兰的眼睛,脑袋一扭转了个方向,用后脑勺对着他。
可下一刻,他就温柔地抱着她的脑袋,将她重新转了回来。
“小甘,对不起,我曾带给你的一切伤害。谢谢你,愿意原谅我。”
那一句再简单不过的道歉和道谢,却勾地井甘眼泪一下子止不住,顺着挺巧的鼻梁划入另一只眼窝,汹涌地浸入枕头。
那一刻井甘脑子却在乱想,这枕头这么大,应该可以吸收很多眼泪,也不知要哭多久才能完全哭湿。
拎起来湿哒哒地还在滴水,那肯定能笑死人。
“小甘,那句话你能再说一遍吗?我想亲耳听你再说一遍。”
王澧兰甜地发腻的声音把井甘从胡思乱想中抽离出来,
她发现王澧兰就是个多变的变色龙,凶的时候吓死人,像个阎王,好的时候腻死人,又变成了撒娇小狼狗。
真是会考验她的承受力。
“我、我……我饿了。”
井甘说不出口,昨晚她感觉自己要死了,人之将死没啥话说不出口。
现在面对他那如狼似虎的眼神,她有些别扭地不敢张嘴。
王澧兰也不逼她,她现在的态度已经让他很满足了,够他乐上一个月的。
他站起身小心地去抱她,将她从床上抱起来,一个转身坐在桌边的椅子上,将井甘搁在自己大腿上。
井甘惊得下意识搂住他的脖子,睁大眼睛质问他,“你干什么!”
然后蹬着腿想下来,身体却虚软地没什么力气,而且动两下就牵动了背上的伤口,疼得直冒汗。
王澧兰左手揽着她的上肩,紧了紧怀抱让她不许动。
“你看看自己的手,你能自己吃饭吗?乖乖地,我喂你。”
井甘看着喂到嘴边的粥勺,耳朵越发地热了。
“你把我放床上就行,我坐床上吃。”
她手没法用,身体又不是瘫了,还要他抱怀里,这姿势也太……咳咳。
“你身上还有力气吗,自己能坐得住?你背上又有伤,又没法靠在床头上。你就安安生生地靠着我,有人伺候多舒服。”
说着他的唇有意地凑在井甘耳边,轻吹了一口气,“而且……我就爱抱着你。”
井甘又羞又气,脸红到了脖子,用手肘撞他的胸口。
“谁要你抱,这是老师学生该有的距离吗!”
王澧兰把她那点不痛不痒的小动作当作打情骂俏,她越挣扎反而笑得越开心。
“以前我不也常抱你,我们之间还计较这些吗?”
“以前是以前。现在我四肢灵活健全,而且我还是你的老师。你别以为我说原谅你,你就能得寸进尺。我的意思只是说不再为以前的事和你计较,但我们现在只是师生关系,除此外以上以下都不可能。”
“好,你说什么都对。我们先把饭吃了,等会还要喝药。”
王澧兰哄小孩似得顺应着她,却没有把她放下来的打算。
他捏着她的脸颊,将嘴唇捏地翘起,然后便把粥勺喂了进去。
那粥差点从唇上滴下来,井甘立马倒吸了一口,将勺子整个含住,一滴不漏的吃干净。
“真乖。”
王澧兰今日心情好到飞起,眼睛里都含着柔情的笑,一勺接一勺地喂井甘。
井甘故意不看他,却又饿得很,挣也挣不开,手也动不了,只能任命地由着他摆弄。
一碗粥喝完,井甘又把药喝了,嘴里立马塞进两个蜜饯缓解了满腔的苦涩。
等吃饱肚子,井甘才问起凌栀戏楼的情况。
“昨天我昏过去了,后来发生了什么都不知道,事情现在处理地怎么样了?”
王澧兰慢条斯理地给她擦嘴,回答道,“我让五城兵马司的人不要声张,方才也让你家里人给你请了假,昨夜戏楼里的事不会外传。”
说不让人声张人家就不声张?
他说不外传就不传?
看王澧兰那自信傲气的样子,看来已经把五城兵马司的人都收服地服服帖帖了。
井甘边听边思索着,“这事我看八成就是畅音阁干的。”
因为那些杀手原本的目的就是杀喜耳,而喜耳只是一个低微的伶人,杀他的目的无外乎嫉妒他如今的名声,想要毁了凌栀戏楼。
而凌栀戏楼第一大敌人便是隔着半月湾遥遥相对的畅音阁。
之前畅音阁都是些不入流的手段,如今凌栀戏楼越来越势大,而畅音阁已然被压得难以容身,便下了狠手。
昨日在戏楼大堂四处点火,目的本不是要把凌栀戏楼烧了,不过是想引起骚乱。
昨天刚好是一月一次的免费表演的日子,瞭望台和大堂的戏台同时开唱。
戏楼内外都挤满了人,这个时候走水,必然会一片混乱,而且极易发生意外。
昨日井甘是在现场的,稍有不慎就可能引起踩踏事故,一旦死了人,凌栀戏楼脱不了干系。
这是畅音阁的阴谋之一,另外便是另安排杀手刺杀喜耳,釜底抽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