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还有两张板凳空着他不坐,非要和井甘坐一张板凳,任谁瞧着都透着暧昧。
王澧兰就是想通过这些细小的暧昧向全世界宣布主权。
他无视井甘地警告,替她解释。
“一桩简单的突发杀人案,但两个真凶一人宁死也不愿被抓,临死前还划花脸,另一个则被镖局费心费力地保护,不仅作伪证,还有意利用井甘,试图转移大家的注意力。这么多情况加起来足以表明此事的不同寻常。若直接把人抓起来拷问,怕是会打草惊蛇,而且他们要咬死了牙不认,我们也无能为力,所以最好的办法是徐徐图之。”
“转移注意力?她如何转移我们的注意力?”
孙桥想了半天没想到仇翡做了什么可疑的行为,即便他是学长,却也甘愿向学弟求教。
王澧兰道,“她说的五色细绳是城外平安村的村民都会用的,绑在头上、腰上、手腕上都可以,用以祈求天神保佑。她是想把我们的注意力引到平安村。”
平安村听着像是个村子,其实就是个贫民窟,穷人的聚集所。
那儿生活的都是京畿范围内最穷苦的人,鱼龙混杂,藏匿着许多见不得光的事情。
“你怎么确定她说五色细绳是为了转移我们的注意力,也可能只是随口一说,给自己的证词增加真实感。”
王澧兰轻笑地看了那反驳的人一眼,又道,“因为平安村近日有人在贩卖云烟,专门卖给高门大户的有钱人。”
王澧兰这话一出口,众人瞬间恍然大悟。
云烟乃是朝廷禁物,因为吸食有瘾,会对人的精神和身体造成极大的伤害,所以严令禁止。如今也只有远于朝堂、难以管辖的江湖上还有人吸食,京城中早已杜绝。
现在云烟再次在京城出现,而且专门供给高门大户,此事非同小可,一但传入皇上耳中,必然引起轩然大波。
所以那两个凶手递送的纸条可能就是私下购买云烟的客人名单,自尽那人划花脸便是怕泄露身份暴露此事,逃跑那人做江湖打扮也刚好说得通。
这就是仇翡给他们的案件真相,想让他们以为真相便是如此。
若他们没有发现仇翡是假装被催眠,顺着她故意透露出的五色细绳去查,说不定还真要以为那两个凶手就是私下做贩卖云烟的生意。
为了保护两个真凶的真实身份和真实目的,不惜将京城有人贩卖云烟这么大的事,故意透露给官府。
更让人震惊的是,虎威镖局一个刚来到京城的小小镖局,贩卖云烟这么隐蔽的消息他们竟然都知道。
这虎威镖局背后究竟是个怎样的背景?
越探究越让人感觉可怕,背后不经一片冷意。
仇翡自作聪明想要误导整个调查方向,却不会料到自己聪明反被聪明误,引火烧身。
“现在看来这个仇翡和虎威镖局来历不简单,先暂时盯着,等他们放松警惕,自己露出马脚。”
等众人都散了,井甘留下孙桥和王澧兰。
“今天是一场很好的假装被催眠的实例,你们要好好记着,之后还要自己反复揣摩。除了孙桥方才说过的,让仇翡自己打自己这一个暴露点,还有没有其他的?”
老师发问,孙桥尤其认真地回想整个催眠过程。
王澧兰看他不回答,自己便回答道,“你警告她的话,不准她勾引井长青;还有你自称主人,斥责她违抗主人命令;还有骂她贱人。若她当真被催眠,这些言辞都会在她心里形成暗示,清醒过来后必然会对你产生抗拒甚至畏惧。但仇翡没有。”
井甘赞赏地闭眼笑了一下,表示他的回答正确。
不得不说王澧兰对这门学科虽不热衷,但脑子聪明,悟性很高,观察力也犀利,成绩不比好学生孙桥差。
“所以说心理治疗师是个极其讲究良心的职业,品行不端的人绝不可成为心理治疗师。虽然催眠过程中这些中伤性的不好言行身体会自动屏蔽,这是人本身的自我保护机制发挥作用,为了保护自己。但若经常性地、多次地、反复地进行恶意暗示,身体也会慢慢吸收这些暗示,从而给被暗示者带来非常恶劣的影响。”
井甘说着,十分郑重且严肃地再次训诫两个学生,“所以我反复叮嘱你们,谨记我定下的规矩,绝不可用你们学到的这些知识为恶。这是做人的底线,听清楚没有?”
井甘只要抓住机会都要经常性地敲打一番,不是不信任自己这几个学生的人品,也是为了反复叮嘱才能让他们记忆深刻。
这也是暗示的一种手段。
“除了这些暗示性的话,还有没有其他暴露点?”
“还有……想不到。”
孙桥摇了摇头,去看王澧兰,王澧兰也沉默着没回答。
井甘解释道,“发誓是一种主观意义上的行为,是受意识操控的,催眠时让被催眠者发誓,往往会遭到漠视或反抗,是不会被被催眠者认同的。”
仇翡的表现却是让她发誓就发誓,显然有问题。
孙桥专注地倾听井甘讲解,默默掏出怀里的小本子记录。
“除这些外就是仇翡身体左侧裙摆上的折痕,被催眠时她虽表现地放松投入,藏在我视线死角处的左手却暗暗揪着衣服,留下了很深的痕迹。当然,你们当时在隔壁看不清楚,没发现也正常。”
孙桥点头,还赞美了一句,“老师眼力真好。”
井甘呵呵一笑,“这些试探既是为了判断仇翡是否假装被催眠,也是给你们的实践示例,回去好好揣摩。”
井甘从板凳上站起来,王澧兰与她坐的同一条长板凳,猝不及防,差点歪倒。
“行了,今儿的实践课就到这,下课。”
井甘看见王澧兰狼狈的样子,开心地咧嘴笑,潇洒地甩手离开了大理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