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殊身子僵住,不知道林放什么时候才会把手拿开。

每次他靠近时,自己周身的小爆竹就哔哔啵啵炸了开来,兴高采烈地欢迎着。

“记得按时订餐,早点睡,别贪玩。”林放侧过脸去嘱咐余泽扬道,“家里的病号交给你照顾了。”

余殊佯装生气,用脚背踢了踢林放的裤腿,“我才不要小孩子照顾。”

林放没还击,背对着他挥了挥手。

余殊能从他侧过去的脸颊看到上扬的唇线。

“外面冷!注意保暖!”

余殊的话被留在了门里。

林放脸上挤出来的轻松一闪而逝,整个人一下子气压低了好几度。

*

林放驱车前往的目的地,是云绕著名的国乐研究院。

他此行是为国乐大师风长卿而来。

他研读书籍时发现这位风老前辈对梁时古乐了解研究甚多,应该能给出他想要的答案。

路上积雪未化干,烈风作响,林放却驶得飞快,像是要用驰骋的速度来压下内心的躁动与不安。

他心里的荒原上野火一片,就快要将枯萎的草叶燃烧殆尽,升起一大片浓烈呛人的烟。

林放比约定的时间提前了一个小时到,约在了风老先生的办公室里。装饰简朴素雅,书柜上有几个不俗的摆件。

他只坐在了门口一排长凳上,双手握拳坐了会儿,然后在手机上点开余殊那天弹琴的视频。

古朴厚重的琴声在屋子里回荡起来。

林放愁眉不展,寒冰划开似的眼眸中似乎飘了一层雪。

他已经找遍了省图收录的所有梁朝末年相关的文献,文史类、艺术类,提到余殊的文字都很少,更别说寻找到这首曲谱的痕迹。当年京都有名的几家乐坊所创作的曲子也都流传下来,却独独没有余殊求得的那一支。

种种迹象表面,这首曲子理应失传在千年前他与余殊身死后。

而如今的余殊却指法流畅,骗他是从曲谱上习得。

他撒谎时脸会往左边侧,自己那时竟然没发现。

林放自嘲一笑。他花费这些天寻找一个答案,似乎只迎来了更复杂的谜题。

他一时分神,没注意到身后风长卿已进了屋子,不发一语。

直到一曲毕,风先生才叹了口气:“此良才不多矣。”

林放倏然站起身,迎了风先生落座,将见面礼奉上。

风先生多年前曾给林放参演的电影做过音乐指导,对眼前的年轻人还算有些了解。也不知为何,总觉得他身上有一份当代人难得的洒脱,与这首曲子的弹奏者有异曲同工之妙。

“弹此曲者,你可认得?”

林放心中一动,“风先生,我今天正是为此而来。”

他不自觉用拇指捻了捻指腹,神色凝重:“听闻先生一生致力于研究古谱,有没有从什么地方,听过这支曲子?”

风长卿缓缓摇头:“从未。”

明明已经得到了答案,林放仍旧不死心地又强调了一遍:“您当真没有听过,哪怕是与之类似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