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论这些事的感觉很奇怪。”陶知越笑起来,“就好像地球上突然出现了只有我们两个人能看见的恐龙,然后我们一本正经地猜想,它们为什么会复活。”

“是啊,为什么会出现恐龙?”霍燃也跟着笑了,“你会突然来到这个世界,是发生了什么意外吗?或者有特殊的征兆吗?”

“不是,只是在平常的下班路上。”

这是今天他说的唯一一个谎,也是未来的日子里最后一个谎。

“可能因为我很特别吧。”陶知越藏起了真正的原因,调侃道,“能成为主角的你也很特别,十万个为什么。”

“其实我还有很多话想问,但一时间,又想不到该问什么了。”

霍燃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手心渗着潮湿的汗水。

“是不是很凉?”他喃喃道,“以前我觉得这个描述很夸张,现在才知道,原来人在不知所措的时候,真的会手脚发凉,仿佛失去了全身的力气。”

“我希望你是骗我的,这只是一个很夸张的愚人节玩笑,但今天不是愚人节,我也知道你不会骗我。”

绵延不绝的话语声褪去,惶恐与迷失的感觉渐渐袭来。

陶知越不知道该如何用言语安慰,只好回以无声的拥抱。

他能听见对方胸膛里剧烈的心跳声。

霍燃低低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

“有人写下了一个剧本,但实际上演的内容,却变了。但无论如何,我的名字是被人写下的。”

“我想,我需要一点想明白的时间。”

他最后说。

这一天剩下的时间,过得很快。

草坪,烧烤的烟气,笑闹声,洒落的酒液。

霍燃像平常那样跟朋友说着话,笑容依旧,没有其他人发现异常。

陶知越却敏感地注意到,他认真地打量着每一个朋友,好像要判断他们是不是真的存在。

有时候他会走神,低头看草地上倒映出的影子,跟地面上的人一一对应,看有没有谁被漏掉。

他还很突然地拍了拍霍思涵的脑袋,惊得霍思涵连忙掏出手机照镜子,以为哥哥往自己头上抹了什么东西。

大家都在笑,陶知越也笑,只是眼睛酸酸的。

他好像看到了一年半前的自己。

醒来之后,他觉得世界跟他开了一个巨大的玩笑,又以为这是一个过于逼真的梦,所以总想从身旁走过的人那里找到破绽,看他们是不是道幻影。

傍晚,聚会结束,热闹散场。

陶知越看着霍燃笑着跟家人道别,然后他们启程前往机场。

在他身边,霍燃可以不用假装开朗,偶尔还会提出旁人完全听不懂的问题。

“我学了什么?”

“金融。”

“我成了像我爸那样的工作狂吗?”

“嗯。”

飞机在万米高空穿过夜色,云层下方的世界亮着遥远渺小的灯火。

这是他们一起度过的最安静的旅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