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底细软的沙粒禁锢了他的动作,他无法再往前走。
所以到天黑入夜,海边亮起篝火,游客们围着圈欢呼跳舞,霍燃坐在树下,静静地观察着眼前的每个人,始终没有吃东西。
一切日常的感觉都需要被重新思考。
在这样的心情里度过的每一天,都很漫长。
早晨起床刷牙,透过卫生间的窗户看到楼下打拳的老人,他会觉得不安,唯独某一天下雨,老人没有出现,霍燃才松了一口气。
坐电梯到地下车库,看到为自己打开门的司机,他总是会犹豫一会儿,才下定决心坐进车里。
车里不再放音乐,也不再跟司机闲聊,霍燃每天都会叮嘱他要专心开车。
到了公司,一路上见到的员工都会跟他说一声早上好,他不知道该怎么回应,索性当作没有听见。
在工作的时候,他似乎能得到一丝慰藉,因为每天要忙的事都不一样。
但是见到助理时除外,听她汇报什么事的时候,霍燃总会走神,想起另一个“霍燃”。
“霍燃”的助理会是谁?是同样的人吗?
他会用什么样的态度和助理说话?
他的字迹跟自己一样吗?
每次想到这些问题,霍燃就会变得很低落,但又控制不住地想去思考。
曾经无所挂碍的明朗日子,变得遥远起来。
霍燃感觉到了自己的变化,所以很少再跟熟悉亲近的人见面和聊天,他不想虚假地表演出一个正常的自己。
有时候他会想,如果那天自己没有追问到底,是不是会更好。
陶知越没有骗他,这的确是一个即使换作是他,也会迟迟不愿开口的秘密。
是他自己选择了揭开,却没想到接受会是一件那么难的事。
人生中有很多遭遇都太过突然,甚至看起来毫无原因,甚至原本不应该降临。
明明不该这样的,明明可以更好的。
人们痛苦,抱怨,逃避,崩溃。
可它就那样发生了。
霍燃在努力地试着接受它。
有时候那根弦绷到了极致,他就会一遍一遍地翻看和陶知越的聊天记录。
陶知越是第一个知道这个秘密的人,他孤单地保守了很久,无法跟任何人分享和诉说。
在霍燃无意中开导了他之前的一年里,他又是怎么独自度过的?
每次想到这里,在无边无际的想象里,霍燃就会多出一点勇气。
然后晚上回到空荡荡的房子,四面的落地窗透彻无比,霍燃做的第一件事是打开冰箱门。
看到里面精心准备的夜宵,是他唯一不会质疑饥饿的时刻。
因为是那个人做的,他还写了每天不同的便条,在上面画了很生动形象的简笔画。
陶知越触碰过的地方,他会莫名觉得是真实的,像是原始丛林里的向导,凡是他走过的路,后来者就会充满信心地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