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段浩延道:“天真!你以为你顺从自己的心意了,很有勇气,是不是还挺得意的?我告诉你,跑到这红尘中打滚,可没你想的那么简单。”

“我原先娶妻,是爱她知我懂我,门派中诸多规矩,既然容不下我们一家,那我索性就什么都不要,当个普通人便是。起初,起初……”

他眼中透出一丝迷惘与怀念:“起初离开门派的时候,我们真是过了一段好日子,互相陪伴,无拘无束,她跟我说,孩子的病一定会很快好起来的。到那时一家三口,便可以共同游历山水,自由自在。她说这番话的样子,真是美。”

“可后来呢?根本就没什么潇洒自在的生活,我每日疲于奔命,东躲西藏,要为那个废物求医问药,还要提防门派的追杀搜捕,这样的生活日复一日,让人连气都喘不过来……我有时候真的想不明白,我拼了命的护住她们母子,是为了什么?他们活着,对我来说,难道不是一场灾难吗?!”

段浩延双目通红,全力一掌向着舒令嘉拍去,掌风中竟似渐渐有魔气横生。

他像是把舒令嘉当成了那个耽于红尘,叛逆不羁的自己,急于要彻底抹除:“你看看吧!这才是真正的人间!以为随了自己一时的痛快就能一世心安?做什么梦呢!”

这一瞬间,舒令嘉也察觉到了段浩延与方才全然不同的气息,周围戾气重重,魔音扰耳,巨大压力自四面八方涌过来,如同令人身陷囹圄,进退两难。

景非桐本来是听了舒令嘉的话之后才没动,此时见势不妙,正要上前,便见舒令嘉足尖点地,身如流光,急速一掠,竟然避开段浩延的招式,直接撞向两边魔气。

与此同时,他右手挥出,夹住一枚在疾风中飘落的柳叶,向门口的匾额上打去。

这枚普通的叶子到了舒令嘉的手里使出,便堪比最锋锐的薄刃,“嘶啦”一声从写着“段府”二字的匾额上划过,竟生生将其斩为两半,轰然砸下。

“你——”

段浩延本占上风,此时却是骇然色变,翻手间一道流光挥出,却没来得及阻止舒令嘉的动作。

这块匾额上的怨气虽然没有太湖石重,却代表着一切陷入红尘的开始,隐藏着文鸯仙子母子二人身死之时的无限不甘。

千钧一发的生死危机当中,每一招都是关键,而舒令嘉没留下半点破绽。

匾额被毁,段浩延立遭反噬,踉跄后退。

那些由法阵中生出的黑刃尚未触及衣衫,便已纷纷消散,舒令嘉趁机飞身抢攻,徒手运使剑招,人影交错之间,段浩延一口鲜血喷出,仰天倒地。

景非桐目光微微一亮,脱口喝道“好!”

他不光是在称赞着精彩之极的一招,而是舒令嘉的一连串举动都巧妙到了极点。

从铤而走险到反败为胜,中间也不过是几个瞬息的功夫,要做到如此,胆量、智谋、武力缺一不可,令人无法不心生激赏。

劲气鼓荡衣袍,舒令嘉在猎猎疾风中站稳身形,一拂衣袍,这才转头扫了景非桐一眼,挑了下唇。

这神情亮烈而骄傲,额头上细碎的汗珠随着他的动作滑落下来,又似乎带出了几分江湖的快意,耀眼到连月光都不及。

景非桐不自觉地垂下眼睑,这一幕让他突然升起一种心痛与骄傲混杂的情绪,而本能地不敢再多看下去。

幸好舒令嘉很快将注意力转移到了段浩延身上。

段浩延被他使出的剑气直接击中胸口,若是舒令嘉全盛时候,只怕立时便会当场毙命,但饶是如此,他也伤的着实不轻。

段浩延心知不妙,不等舒令嘉和景非桐接下来有所动作,便迅速抬起手来,道:“且慢!”

他终究不甘如此就死,说出这两个字的时候,心中正在飞速盘算脱身之策,但却发现舒令嘉和景非桐同时望向自己,竟都是神情微诧。

段浩延一怔,随即就发出了一声惊惧之极的痛呼。

身后,有一柄剑透背而入,血淋淋的剑刃又从他的前胸穿了出来。

竟是那柄邪剑。

第11章 两刃霜华

这柄剑方才暴起之时,被舒令嘉和景非桐同时击落,便一直在地上扔着,四下也没人注意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