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开口,便见对方蓦然抬首,看向自己,竟是位须发皆白的老者,双目湛湛有神。
随即,只见他剑芒一闪,竟二话不说,便向着舒令嘉刺了过来。
舒令嘉和景非桐都是一凛,几乎是同时抽手拔剑。
舒令嘉的距离更近一些,飞身抢在景非桐前方,向着老者的剑锋迎去。
双剑交击的一刹,四周光华大盛,触目如芒,舒令嘉只觉得剑上陡然传来一股平生所未遇之巨力,使他不得不将双手交握剑柄,才能力保手中长剑不会脱手而出。
但饶是如此,他脚下也不由连连后退,那老者则向前力压,一攻一守之间,舒令嘉已经退出去了十余丈,后背重重靠在墙上,额角也已然见汗。
他用力握紧剑柄,此时方才有余裕朝旁边看了一眼,惊觉景非桐竟不知去了何处。
舒令嘉将剑锋一错一挑,趁势转身,一个背手剑挡住了对方攻势,同时飞身跃起,竟从那老者的肩头上跃了过去,喊道:“师兄?”
景非桐没有应答,对手的剑却已经到了,舒令嘉顺势将自己的剑一竖,剑面不差毫厘,阻住了剑锋,但同时又被向后逼退数步。
但即便如此,舒令嘉还是能够感受到,对方并未尽全力,若不是他手下容情,恐怕此时这几招之间,便能取了自己性命。
如此高手,乃是他生平仅见,即便是何子濯景非桐等人都有所不及,舒令嘉便已经知道对方的身份了。
他一定是这秘洞之主留下的神识。
舒令嘉刚说了声“前辈”,那老者却忽然停剑,诧异道:“你为何不尽全力?”
舒令嘉自己觉得他已经连吃奶的力气都使出来了,不知道老者此问从何而来,感觉像是说自己表现不好的意思,有些在意,问道:“前辈是觉得我的剑法有哪里不足吗?”
那老者打量他片刻,忽然眉毛立起,勃然而怒,喝问道:“你竟然不记得?当年所学都尽数忘了,还受得什么传承!”
这一声高喝宛若从九天之外传来,使得舒令嘉不觉愕然,随即便见对方一剑刺来,快的出奇,正正点中了他眉心之处。
没有痛意传来,却仿佛一线冰凉,顺着眉心之处直接扩散开来,传遍周身,四下转眼间天地已换,竟成了另外一片场景。
那是一间佛堂。
舒令嘉正对面的神龛中供着一尊菩萨像,端严坐于高处,眉眼微垂,慈和悲悯。
佛像之前的香炉当中,三柱檀香正在烧着,袅袅的香气逐渐散开,一点一点,充溢至佛堂的每一处角落。
而舒令嘉自己,却席地坐在窗下,一腿曲膝支起,一腿随意伸直,背靠着墙面,搭在膝盖的手里还拿着一个酒壶。
他好像是刚刚喝完一口酒,嘴里火辣辣的。
舒令嘉不知道这究竟是个什么地方,感觉自己仿佛是附在了什么人的身上。
他看看上头正对着的佛像,他觉得这人目前的举动委实有些过于嚣张了,要是被哪个和尚碰见,一定会抡起扫帚追着打。
刚这样想着,旁边的房门就被一下子推开,有个人走了进来,说道:“原来你在这,让我好找!”
舒令嘉转过头去,朦朦胧胧的,像是心里知道这个人是谁,但是又看不清楚他的脸。
他听到自己叫了一声“师兄”。
那人走到他跟前看了看,便直接将舒令嘉的酒壶抢了下来,说道:“臭小子,还以为你跑到哪去了,可让我好找,原来竟是躲在这地方喝酒!不怕被师尊发现了罚你抄经啊。”
他话中虽然带着责备,语气却是十分亲昵的。
他附身这人显然并不怕这位师兄,被抢了酒壶之后,人还懒洋洋地坐着,颇有点恃宠而骄的意思,说道:“反正现在酒壶在你手里,被撞见了就说你喝的。”
对方笑了笑,竟果然提起酒壶来,也灌了一口,说道:“那有什么不成的?好兄弟有难同当。”
舒令嘉也笑了,拍拍身边的地面,道:“坐下待会?”
那人便也在他旁边坐下了,华丽的衣摆毫不在意地铺展在地上,柔声问他道:“怎么,还没做出决定吗?心里是不是很为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