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瀛披上衣服,柳自如轻手轻脚地来到他身边:“陛下,先把这碗暖汤喝了,免得君后担心。”
云清辞根本不担心他。
李瀛端来一饮而尽,取过香茶漱口之后,又接过帕子擦了嘴。
柳自如端着托盘静悄悄地离开。
云清辞帷帐未闭。李瀛先过去将灯罩换成夜间专用,室内变得昏暗起来,他一路来到云清辞榻边,抬手放落了床帏。
凤床很宽,也很大,云清辞一个人只占据了四分之一,还留下很大一片,足够容纳一个人。
但李瀛没有躺。
事到如今,他终于不得不面对一个事实,云清辞不爱他了。
他再也不能理所当然地来他的宫里,躺在他的身边,对他做任何情人之间的事情。
甚至,也不配对他的任何行为做出评价。
云清辞半夜醒了。
他隐隐听到一阵很轻地呓语,似乎在喊他的名字,云清辞竖起耳朵,缓缓坐直,床帏将昏暗的光线也几乎完全隔绝,他从枕边的黑色布袋里取出了夜明珠,伸手拉开了床帏。
李瀛在他床边榻上睡着,额头一片密布的冷汗,脖子上也汗湿了一块,脸色在明珠的照耀下惨白如厉鬼。
也许是被明珠的光线刺激到,李瀛猝然张开了眼睛。
那一瞬间,云清辞心脏一阵狂跳,明珠忽然脱手,条件反射地朝床内退了几寸。
床帏散落,将一切隔绝。
外面,明珠被一只修白的手稳稳接住。
云清辞睫毛抖动,屏住了呼吸。
他怀疑是不是李瀛今日去了前朝冷宫,被里头传言的厉鬼附体了,否则怎会有那样可怖的眼神。
在那张惨白的脸上,瞳仁笔直如黑洞,又像是被人随手挖出的两个黑窟窿,没有半点神光。
活活要将人吃进去似的。
床帏外一片寂静。
须臾,云清辞听到了声音:“清辞?”
是李瀛的声音,很温和,云清辞有些迟疑:“陛下?”
“嗯。”李瀛说:“我又做噩梦了,吓到你了?”
云清辞的确有听说过他最近时常睡不好,但亲眼所见还是第一次。
他不禁疑虑起来,为何李瀛做噩梦这般异常,元宝一个字都未提?
不对,他当时是想说的,但李瀛的突然出现阻止了他。
之后,再来告知的时候,就是睡不太好,明显是有人刻意封口。云清辞此前一直担心李瀛的身体和生活,故而听到他特别汇报的是这种事情也没有感到惊讶。
李瀛为什么会做噩梦?从什么时候开始的?这样的事情,为何前世他没有半点印象,毫无预兆。
他为什么,要阻止元宝告诉自己这件事?
他想隐瞒什么?
一个又一个谜团填满了他的脑袋,他却发现自己毫无解题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