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曹千也是惯会瞧人眼色之辈,他原是先皇跟前得力之人,如今新帝年幼,他便照旧担任司礼监掌印太监一职辅佐,太后有了拿不准的事也是找他商议裁定。他只冷眼一瞧太后那欲言又止的模样,便知其心中所虑,心底一番思虑后又继续道;“娘娘家的小姐自是人品出众,进不进宫倒也无妨,也能显出您深明大义没有私心不是。”
也是这个理,虽明眼人都知晓崔家视后位为囊中之物,可只要没有明示,人家就不好说什么。若与其他小姐一并召进宫,这私心之嫌就难免显露,容易让别家生出不平之意。
太后的神色这才稍稍舒展些,可对此事还是有几分拿捏不准。
“娘娘,除此之外还有一层……”曹千说话极会吊人胃口。这一张一弛欲言又止的,太后的思路就顺着他走了,他见太后已有动容,趁势道,“如今圣上根基不稳,手无实权,难免会有人起些小心思,这各家小姐一进宫……”
曹千故将后面的话隐了去,太后恍然大悟,将各家小姐收在眼前,可不就是收住了各家的心思,既满足他们的小心思,又在一定程度上解了圣上的危机,况将各家小姐放在眼前□□的主意原就不错,这样一举数得,太后的眉眼一下就舒展开来。
于是,这随后的一道旨意就更显暧昧,旨言圣上年幼苦读无趣,特招年纪相仿的小姐进侍读,一应衣食住行并课程教养皆由宫中负责。此旨一出众家哗然,一来自天穹开国至今此乃头一遭,二么但凡有适龄女儿的家族,皆或多或少打着送进宫的算盘,若是现下被选中了,那将来留在宫中不说十拿九稳,也是事成大半,所谓近水楼台,又免去了自家苦心教养之责,哪会有人不乐意。
可这毕竟是往无先例,事是好事,却没人敢应,都在等着瑞国公府做这出头之人。这头一道旨是送进瑞国公家的,他家的身份地位又首当其冲,瑞国公不表态,别家哪敢逾越。但瑞国公却像不知此事一般,半分意思也不露,众家的美好心思就荡在瑞国公这里不上不下,分外磨人。
别家心思美好,可瑞国公却没存了卖女的心思,即便他家出的皇后宫妃不再少,可他宝贝四姑娘,哪里舍得将她送进宫。况与许家的婚事已是十拿九稳只差过礼,许如清是经他多方考察才定下的女婿,这要是送进宫一趟再出来,那还有脸再进许家的门。圣上只说进宫又未说个期限,若是耽搁久了,可不是误了终身。
瑞国公不表态,宫里总不好进门抢人,于是这事就哽在这没了下文。国公府表面虽平静,可这内里却形同开锅,瑞国公险些就顶风冒险,将与许家的婚事过了明面,若不是许氏与太夫人拦住,可真就与皇家结下了梁子。
“母亲,不是儿子糊涂,我们既然与许家有了这一层,怎么好再将令桐送进宫去,若是抗旨岂非更不妥?”
瑞国公一向稳成,此时也罕见犯了难,太夫人思量半晌方开口,“事既然出来了,我们只有朝前看没有往死胡同走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