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唯一只希望他们不要告诉阿南。我私下求老爽,并向他保证些事真的于我无关,我只是不想我爸爸为此担心。爽老师点了点头,甚至有些愧疚地拍拍我的肩膀,说:“马卓你知道,发生这些事,学校不可能不调查。千万不要有心理压力,在我眼里,你一直是一个非常优秀的学生,我相信你。”
我心里对老爽的感激,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那些天,我强撑着上课,脑子里却一直像堵着一团棉花,常常一天都通不了窍,连握笔的手都是软的。就这样,我终于生病了。
可就在我生病的第二天傍晚,只在手腕上割了一个小口子在家躺了一两天的于安朵小姐居然来找我。
据说,当时她先是站在教室门口,身后还跟着她的好朋友王愉悦。后来,她把王愉悦支开,一个人走到我座位旁边的那扇窗户后站定。那时我正在灌一大杯热水,压根没有注意到她。她的手指在窗户上敲了敲,这下整个班都看到了她,一看到她,他们就立刻着魔般的窃窃私语。
寻仇?我唯一想到的理由。
但我还是当机立断地从座位上站起来,不卑不亢地走出了教室。有些事情,我也一样想跟她说清楚。
我前脚刚走出教室,就立刻听到身后的窗户纷纷被打开的声音。
大家都在等着一场好戏。
时值深秋的黄昏,天气很凉。我因为生病的缘故,穿的很臃肿,还围了一条红色的围巾,站在小腿赤裸只穿一条牛仔短裙,长发微卷,下巴消瘦的于安朵面前,仿佛丑小鸭面对着白天鹅。
不过我真的并无任何畏惧和自卑。
“是找我吗?”我鼻音浓重地大声说。
“马卓,对不起。”她忽然对我一鞠躬,大声地说:“有些事,错怪你了,给你带来困扰,请不要介意。”
说完这些话,她转身就走掉。
有谁告诉我,这是怎么一回事?
我一转身,却看到了令我惊奇的景象:几乎全班所有人都趴在窗口静静目睹了我和于安朵之间发生的一切。
而颜舒舒更是站在了凳子上,第一个鼓起掌来。她一边奋力鼓掌,一边大声说:“谣言终于澄清了!瞎说的人,查看一下自己的舌头,到底烂掉没有!”
无论这件事发生的有多么莫名其妙,好歹,它总算是别别扭扭地过去了,谣言渐渐止息。虽然在以后的那几天,我常常辗转反恻揣摩事情经过,却依然不得而终。只不过这场病生得绵长而持久,发展到后来,每次上课时,我总是忍不住要打喷嚏。最莫名其妙的是,我一打喷嚏,大家就笑,仿佛我进行的是一场滑稽表演。更莫名其妙的是,他们一笑,我的喷嚏就打得越发厉害,收也收不住,于是全班就笑得同样一发不可收拾。
我坚持着没去看病,而给我买感冒药的人,是男生肖哲。他下课时把感冒药偷偷放进我的文具盒,还附有一张字条:让那些心灵充满垃圾的人死一边去吧。
我当然是感激的。
我该怎么说肖哲呢,他真是个奇怪的男生。
我曾亲眼见他被好多男生聚拢在中间,他们往他头上泼水。体育课的时候。他们又把他一起抬进沙坑里,灌得他满身沙。奇怪就奇怪在,他从不反抗。只是等肇事者散去之后,他才慢吞吞地皱着眉头,轻轻抚去身上的脏东西。就好像他刚才只是不小心摔了一跤似的。
他总是独处,沉默寡言,行为怪异,但是成绩特别好。有时,我竟然觉得我们之间似乎存在着某种相似之处。比如,虽然大家和我关系处的都并不差,但毕竟,我倒还也没有一个可以称的上要好的朋友。
所以当我第三次看到刚刚从厕所出来的男生用湿淋淋的手去摸他脸蛋的时候,我向他递过去一张消毒纸巾。
他缓缓接过纸巾之后,摘下了自己的眼镜,他的眼睛在胳膊上来回擦拭,不知道是水还是泪。
“以后别让他们欺负你。”我对他说完这句话,埋头做我的作业。
我知道每个人都需要尊严。无论弱者强者,即使他正在被欺负。我愿意尊重每一个人,也是因为我曾经深谙不被尊重的滋味,那种感受就像吃到一枚发霉的水果一样,常常会让人难受上好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