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我们送到医院刘律师就离开了。我让肖哲在外面等着,独自一人上楼推开病房的门。方律师正在挂水,他示意我把门关上,他脸色蜡黄,看上去情况并不算妙。
“他们没有为难你吧?这场误会闹得有点大。”他拍了拍他身边的一张早就准备好的椅子,示意我坐下。
我一边摇摇头一边落座:“就是大概说了一下情况。”
我们均有几秒钟的沉默,他终于直截了当地问我:“|马卓,今天下午你在我办公室,是不是看到了什么?”
我点点头,不过随即说道:“不过您放心,我什么都没讲。”
他沉吟了一会,说:“我就知道你会这么做,这件事到此为止,对谁都不要提,我也不想再追究了,相信她也是一时糊涂。”
“方律师——”我觉得事情不能就这么算了,毕竟人命关天!
他打断我:“我命也算大,以后自己小心点,至于这个孩子,我会跟她妈妈商量一下,给她一个好的安排,免得她再做错事。”
“方律师,您不再考虑一下吗?”我说。
“就这样吧,马卓,谢谢你。”方律师对我伸出没有插着输液管的左手,我则伸出右手握住,这个动作和一般人握手的姿势完全相反,因此看上去很怪。
“你是个当律师的好料,要是你愿意的话,春节过后,就正式来我律师事务所上班吧。“
“这……”
“我做律师快20年,不会看错人的。”方律师说,“你不必这么着急答复我,可以回家考虑考虑,我累了,要休息了。”
说完,他躺下去,闭上了眼睛,不再理我。
我轻轻的替他关上门走出来。一直到走出医院的大门,我还就觉得犹如是在梦中。我看到在路灯下瑟瑟发抖的肖哲。他见我出来双脚在地面跺了跺,示意我看他的方向,其实我早就看到他了,这个动作真是多此一举。
“打车?”他说着,站到路边扬起手臂。
我拉住他:“很近的,不如陪我走一段吧。”
他伸出胳膊,做出了“请”的表示。北京的深冬充满寒意,我脑子里翻腾着许多滚烫的问号。肖哲忽然说道:“你一定觉得我今天在公安局的行为缺乏常识。”
“差不多。”我心不在焉的说,“难道你希望我夸你英勇吗?”
“其实,我确实很英勇的啊,”他大言不惭的侃侃分析,“我希望制造一个蝴蝶效应,考虑到我的行为将造成两个后果:一、他们把你放了,这样正好。二、我真的被抓进去了,这样我可以顺便进行一个实验,调查一下现在公安局现在是不是真的存在逼供的现象。你知道,现在的社会舆论可不站在公安局这边的。”
“事实表明,你的实验确实缺乏逻辑。”我说,“正如你没有考虑到我只是配合审查,而不是被抓。”
“实验失败,”他耸耸肩膀,“不过不算一无所获,至少,我确认了一件事。”
什么事?
他却像忽然决定了什么一样,推了推眼睛,对我说:“马卓,看天。”
我抬头,以为有流星雨,但仔细一看,晴朗的夜空里,只有几颗硕大明亮的星星散布着,并无掉落的意思,遥遥的放射着微微发抖的白光。
“我导师研究的一颗星,76年才出现一次,但他从没放弃过。”
我微微皱眉,看着他。
他正仰着头努力看着夜空,继续说:”你看,这些星星的光芒,都是从遥远的几百年甚至几千年前投射过来的。你能想象吗?它们这么无私,比所有人类都要无私,它们照亮黑夜,照亮每个人,直到人类毁灭重生过几番了,它们仍然在那里。”
“那么你确认的是什么呢?”我说。
“天体物理学是最寂寞的科学,因为全世界享有盛名的天体物理学家只有一个,他叫爱因斯坦。但在我看来,天体物理学,也是地球上最浪漫的一门课,一生守望一颗星,你说浪漫不浪漫呢?”
我重新抬起头,目视天空中的繁星,那光辉像被肖哲的话语赋予了纯洁的魔力,照的我心里充满了力量。
“我确认的是,我将做那个仰望星辰的人,就从今晚开始。因为,这是我生来的使命。”
坦白说,此时的肖哲让我感动,感动之余还有些许震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