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颐王府03

“暗一,你跟千相鬼接触过,有何想法?”傅秋锋提起精神问道。

“他会缩骨。”暗一笃定道,“很麻烦,这是他给上官宁的东西。”

傅秋锋接过油纸包打开,除了糖饼,里面还有一封信和一张纸条,几张银票。

“朕在醴国时也见过会缩骨的刺客,但只能细微的改变身高,想要伪装成身材娇小的女子,从小练习不说,必定是天赋异禀。”容璲皱了下眉,拿起信封和纸条,纸上只有一行字,写着将此信交由驿使,而信封上收信地址是岱州凤翥居。

他拆开信件,展平信纸,上面却只有一些和凤翥居主人的闲来叙话,称收到了毛笔十分感谢,不日将应邀前往凤翥居,共襄盛举。

“凤翥居……是之前容琰前来向朕请示的书画鉴赏会。”容璲想了起来,“如此普通的信件,就算由王府方面交由驿使又能如何?”

“莫非是暗语?”傅秋锋凑过去看,但信上用词简练,笔画工整,并无发挥的余地。

上官宁在旁边待了一会儿,小心翼翼地提醒道:“你们要的东西都得到了,我也根本认不出千相鬼,所以解药什么时候给我?”

傅秋锋抖着银票数了数,手指一弹,冷笑道:“五百两啊。”

“都给您了,都上交国库!”上官宁识相地说。

傅秋锋把银票递给容璲,容璲卷了卷把手探进傅秋锋衣襟,将银票揣进他怀里:“爱卿辛苦,赏你了。”

傅秋锋顿感受之有愧:“臣办事不力,岂敢再受赏赐。”

“那就算预先赏你下次办事。”容璲拍拍他胸口笑道。

傅秋锋对钱没有兴趣,所以不再推辞,默默收下,对兰儿一偏头,兰儿拿出个瓷瓶,倒了粒药丸给上官宁。

“解药。”兰儿保证道,“霜刃台一言九鼎。”

上官宁迫不及待地吞下,奇怪道:“怎么有点甜?”

“毒药苦,解药甜,有什么问题吗?”兰儿轻笑。

“没有,完全没有。”上官宁猛地摇头。

傅秋锋翻来覆去看着信纸,还试着在火上烤了一下,但一烤就黑,只是普通的纸张,兰儿也过去看了几眼,目光停在桌案的信封上,拿起来,捻了几下,又走到门口对着太阳变幻角度。

容璲见状豁然道:“也许机关在信封而不在信纸。”

“信封有夹层。”兰儿回来确定道,“我要一柄足够薄的小刀。”

唐邈闪身去找来刀片,兰儿精细地动手拆分信封,从开口处慢慢割开一个缺口,将纸分离成两层,完整的剥下来,只见里面贴着张近乎透明的丝帕,字迹末尾印着一个交缠着两条蛇的复杂徽记。

容璲轻轻把丝帕铺在桌上,这才是真正要送出的信,写着容璲已经中毒,解药握在您手里,未来必将受制醴国。

“这个标记是什么意思?”容璲问兰儿。

“我也不知道。”兰儿摇头。

傅秋锋瞟了眼上官宁,遮住布上字迹,把徽记露出来,问他:“认得吗?”

上官宁上前看了看,意外道:“这是醴国国师的私人标志,所有密信如果印有此记号,都要直接呈给他,我从前也写过,求国师为我上谏,不过他高傲的很,根本不理睬我一个落魄王族。”

傅秋锋和容璲对视一眼,傅秋锋吩咐唐邈:“给上官小王爷换个天字号上房关着,有地铺那种。”

容璲抬手遮住半张脸,眼神发冷:“居然是醴国国师的毒药,上官雩在醴国时他只敢龟缩在府里,跳舞祭祀奉承上官雩,现在居然和颐王联合妄图控制朕,朕就算毁了半张脸也不可能受制于人。”

“陛下,林前辈难道比不上醴国国师吗?”傅秋锋抓住他的手慢慢拉下来,“不会有问题的。”

“看来韦渊查出位于泓州岱州一带的联络据点就是凤翥居,表面是文人书画聚会,朕若没发现颐王的身份,他去了岂不是光明正大筹谋造反。”容璲沉声道,“让韦渊即刻带人前去查封凤翥居,截住颐王府和醴国通信之路,还有千相鬼如此难缠,留着他夜长梦多,明日一早朕就带人端了颐王府。”

傅秋锋稍感激动,隐忍多时终于等到这一刻,他由衷为容璲高兴,拱手领命,立即去找韦渊开会安排。

翌日一早,京城禁卫军轰轰烈烈地封了街道,早就安排好的伏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砸开颐王府的正门,小厮发懵地站在门口,不等阻止,就被崇威卫反剪双手绑住了手腕。

“崇威卫奉陛下口谕搜查刺客,保护颐王殿下!”齐剑书骑马冲进府内,令牌一扬,高声喊道,“所有人束手就擒,如有反抗,一律以谋逆论处!”

颐王府的管家愤怒地抖着手指:“你……你们怎么能如此粗鲁!圣旨何在?颐王殿下府中哪有什么刺客?殿下今日还要进宫向太后娘娘请安!”

齐剑书调转马头,一挥手指:“拿下,待我们清查了王府捉住刺客,还要请殿下向太后娘娘美言几句我等尽忠职守克己奉公。”

“你们敢!老奴要见陛下!”管家被崇威卫按着不断挣扎。

他话音刚落,门外传来冯吉的声音:“陛下驾到!”

管家一愣,就见容璲身着肃穆朝服,负手而来,左右跟着打扇的宫女,身后随侍数十人,这样的阵仗连容璲在宫中举办宴席时少见的很。

“朕就在这里。”容璲在院中站定,后方跑来两个小太监,搬着把椅子放到容璲身后,容璲一撩衣摆坐下,气定神闲地说,“朕的皇兄可是不会武功的文弱读书人,千万不要让刺客伤了他,赶紧带到朕这里来。”

“陛下,这于礼不合。”管家哀声道,“即便清查刺客,动用如此众多的禁军,让满朝文武和天下百姓如何看待颐王,颐王殿下以后又该如何自处啊!”

“清者自清,朕相信皇兄,天下人也自然相信皇兄。”容璲随意笑了笑,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

府内的丫鬟小厮陆续都被绑来前院,颐王在两个崇威卫的护送下来到众人面前,拘谨地站着。

容璲懒洋洋地扫了他一眼,不等开口,人群中的一个小厮突然一跺脚,寒光乍现,一柄利刃直冲容璲而来。

容璲不闪不避,甚至眼睛都没眨一下,傅秋锋从他身后的内侍队伍里现身闪至跟前,双指稳稳夹住飞刀。

管家一头冷汗地转脸,难以置信。

“陛下……”傅秋锋捏着飞刀,话未说完,刀柄突然窜出一阵烟雾,他连忙将飞刀甩向院墙,扣住容璲的椅子连退数步。

“到底是要麻烦老夫。”林铮和傅秋锋一样穿着太监的制服,无奈地站出来,给了傅秋锋和容璲一人一粒丹药。

“幸好带着你防备用毒。”容璲接下丹药笑道。

林铮睡眠不足再加上出了家门浑身难受,不耐烦地算着时间,一个暗卫从后院直接飞过正屋落在容璲身后,对傅秋锋和容璲拱手,然后转向林铮,小声道:“地牢那个人情况不妙,请大夫前去看看。”

“啧,你应该再带几个太医来。”林铮揉揉头发,抱怨一句,从门口的轿子里拿了药箱挎好,跟上暗卫。

厨房也被崇威卫围住,地面密室的通道敞开着,林铮抱着药箱下去,地牢里凉飕飕的,他随口问道:“情况怎么不妙了?关这么久,突然得到自由乐极生悲?”

“我们还打不开锁链,只是见他昏迷了。”暗卫跟在林铮身后,“不知大夫能不能救醒他。”

林铮顺着通道走进地牢,一股酸臭的味道扑面而来,他皱皱鼻子,看见倒在墙角的道士,那身道袍快要看不出本来颜色,头发蓬乱,和胡子混在一起。

“死不了,收拾干净再给我治。”林铮蹲下嫌弃地给他号脉,然后在衣摆上擦了擦手指。

“你看他还能恢复清醒吗?”暗卫在林铮身后慢慢弯腰。

“人还没醒,怎么好说……”林铮不悦地回答,他忽然感觉有点别扭,仔细想了想,霜刃台大多数暗卫都认得他,这个暗卫戴着面甲,但也能认出好像是叫张什么的霜刃台老人了,从前一直叫他前辈,差不多所有的暗卫都会这么叫。

一刹那的疑心骤起,林铮刚一回身,凉意骤然爆发。

“你……”林铮视线稍落,匕首的锋刃几乎全部刺入侧腹,只剩刀柄被“暗卫”握在掌中,冻结血液的冰冷在身体里蔓延,林铮无声地骂了句失算,“暗卫”动作不停,狠戾至极地将匕首拔了出来,顷刻间又捅他一刀。

林铮咬牙强提内息,指尖一扬将两根银针扎到“暗卫”手上,“暗卫”整条胳膊顿时麻痹动弹不得,林铮趁机拍出一掌,将他震飞数尺撞到墙上。

“千相鬼!”林铮摔倒在地,剧烈的痛楚和烧灼感慢了一拍,这时才蜂拥而至,他勉力喊道,“来人……!”

千相鬼抹了下嘴角的血,不敢耽搁,退至地牢门口,像看将死之人一般对林铮冷笑:“想不到宫里帮狗皇帝的药师如此年轻,可惜刀上有毒,你连狗皇帝的毒都不能解,也别想救你自己,就在此英年早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