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道,他就日日都提心吊胆。

但他再怎么心神俱疲,也不敢懈怠,一仗接着一仗地打,眼下也正在跟幕僚商议,下一次击鼓时,是要袭击魏国的哪座城池,才能在最快的时间内威慑魏军,让他们为了自保而交出许长安。

“顾将!大事不好了!”狼灭连报告都未打,便冲进了账中。

顾爻正为了许长安的事心急如焚,见他又来胡闹,想也没想就责骂他,“没规没矩的,自去领罚!”

“不是,顾将,您先听我说完啊!”狼灭连连擦汗,“是跟夫人有关的事!”

顾爻一怔,几步疾走过来,“安安有消息了?”

他等了这么久,终于等来了希望,怎么能不激动。

“是……也不是。”狼灭说不清,干脆直接说事,“方才我去小便,偶遇几头魏狗,本来想偷袭,却听他们说夫人被魏盛君抓走了,一直关在屋里,每日都……都要与夫人同床。”

他话音未落,顾爻的脸色已经阴沉下来了,“他竟当真敢动安安?!”

齐魏两军交战多年,从未出现过挟持他人亲眷的事件,如今魏军不仅坐实了那禽兽之事,居然还将主意打到了他的人头上,当真是不想活了!

“他不敢,所以传闻就……只是同床,什么都没有做过。”但是这句话的可信度太低了,狼灭自己都不相信,“可现在最大的问题是,夫人非但没有反抗,还……”

顾爻冷声道:“如果一口气说不完,舌头干脆就别要了!”

“顾将饶命!”狼灭噗通一声跪地,“虽然魏盛君没有强迫夫人,但夫人却表明了,纵使委身于魏盛君也无妨,只一心求死,让魏盛君玩够之后就成全夫人,将夫人……将夫人千刀万剐,或尸首分离,挂到……挂到城门上去……示威。”

千刀万剐,悬于高墙。

这是前世顾爻亲手杀死许千金的手法,除了许长安,不可能还有第二个人知道。

许长安这是……真的想死,甚至不惜自荐死法啊!

顾爻心下巨撼,脚步踉跄。

狼灭从未见过他这般模样,慌了神,“顾将!顾将您怎么了?”

“……我没事。”顾爻的手陷入了模拟战地的沙盘,勉强站稳,艰难咽下喉中腥甜,才道,“马上传我命令,即刻攻入魏国,就近夺下邑城!”

狼灭一愣,“……什么?”

齐国主和,不允许别人侵占自己的地盘,却也不会去侵占别人的底盘。他们现在已经逼近了魏国的边界,还趁势灭了魏国的重骑兵,明明此刻退兵才是更好的选择。

顾爻没有心情为他解惑,“本将让你马上传令攻城!”

狼灭连忙爬起来,“是、是,属下这就去!”

等顾爻的怒火稍退,狼火才开口劝道:“顾将,若是攻城,破了齐国和平为上的宗旨,恐怕将士们心有不服。”

顾爻怒道:“不服又如何?他们还能反了不成!”

狼火不敢接话,满座幕僚亦鸦雀无声。

“此刻若是退兵,魏盛君定不会放过安安。”顾爻已经明白魏盛君的意思了,“你马上派人过去,让魏军副将转告魏盛君,他到底是要城池,还是要安安,别再拐弯抹角的!”

顾爻杀意已生,狼火也就不再多说,“属下遵命。”

其他幕僚还没从顾爻恢复神智的惊喜中出来,就要面对顾爻为了许长安不顾原则的惊吓,也不敢多留,纷纷告退离开。

顾爻一个人站在帐篷中,像是苍老了好多岁,烛火拉长了他的身影,手中紧捏着写着“魏”字的沙盘旗帜,直到它不堪负重,“咔”一声断成两截。

等到夺回许长安,他才要让魏军好好知道,敢玷污了他的人的名声,会是个什么样的下场。

可是数月不见,他更害怕魏军是在空手套白狼,其实早就将许长安给……

“哗啦啦”几声,顾爻猛然将沙盘掀翻,颓然跌坐在椅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