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说别的,他这个吸引十万评论的“恰饭翻车”现象太能吸引自媒体的注意了。
网络上到处是嘲讽他的回答的短视频、文稿和表情包,还有些不怀好意的人试图扒他的真实身份和住址——也怪他平时不注意个人隐私保护,推销自己的新书时曾开了定位。
当然咯,都说互联网没有记忆,他带着老婆去乡下躲两个月也就没事了。
可是儿子小潇还在复读。
45天后就是高考,这件事万万不能让孩子察觉啊。
昌璞凡窝在家里愁得头发一把一把地掉,和老婆也为了鸡毛蒜皮的小事大吵了好几次。
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有个自媒体想蹭热度想疯了、竟然直接跑去学校采访他儿子。
晚上十点,小潇刚下课,推着自行车走出校门,在花坛旁听到事情经过人都傻了。
举着摄像机的男子怕他跑,急问道:“小同学,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小潇也着急,低头整理腹稿,对着黑幽的镜头和满脸横肉的男子,突然改变了主意。
他不能代父亲道歉。
一如父亲终将明白他也不能代他成年的儿子做决定。
小潇看了一眼镜头,眼睛黑白分明。
托举摄像机的男子无来由地后退半步。
小潇一路骑车飞回了家,刚想说今天的怪事,额头就被飞来的硬纸盒子打红了。
盒子正面绘有全息游戏《废物》的F字母图标。
昌璞凡冷冰冰地说:“你他妈拿老子的钱打游戏啊。你是想再考个211混日子吧。”
小潇不禁寒毛直竖,心脏扑通扑通地跳。
他最怕父亲用这种酸冷含讥的语气质问他。
“我、我……爸,今天放学的时候……”
“我说你那天怎么一下子站起来呢。好哇,你什么时候买的这个,哼四五千的游戏机?”
“就……三月底,但是——”
小潇还没说完,被暴怒的昌璞凡一脚踹到了门外。
昌璞凡这两周的窝囊憋屈彻底爆发,吼道:“滚!你妈/逼的狗畜生!不想读书就滚!老子天天坐在电脑前打字,打得一身病,到处开讲座赔笑脸卖他妈的破书,为的是谁啊?啊?!”
小潇眼眶发红,咬咬牙,全盘托出:“爸,你知道三月底的那天,就是月考成绩下来的那天,我本来想干嘛吗?我考的挺好的,或许能上清华。但我很不高兴,很不快乐,我想死。”
“你他妈不如现在就去死!”昌璞凡不留情面,嘲讽完又有些后怕,眼角一阵生理性抽搐。
“但是呢,我那天中奖了,我去驿站拿回了《废物》。六十七万之一的概率,我真幸运,对吧,爸爸?这个游戏像一个真实存在的异世界,哪怕是半夜,我也能看见许多比我厉害比我艰难的同龄人,夜空的星星特别多特别亮,躺在自己盖的房子里,可以闻到松针的香味。”
小潇一时不能说出多么抒情文艺的句子,却几近哽咽。
他的态度突然很强硬,频频打断父亲的话,把复读以来的压力和焦虑一点点说出来,也说了他在《废物》里结交朋友、重新体会到生活的乐趣,说罢抬头,郑重地喊:“爸爸。”
昌璞凡听得胆战心惊,不得不保持沉默。
小潇:“马上就高考了,我会收心的。这样吧,我答应你,我一定考上清华,让你在老同学面前有面子,也让那些网上骂你恰烂钱黑《废物》的人稍微失望一点。嗯,我答应你好了。”
这不是承诺,而是施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