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值正午,排队进候车厅的少年收起身份证,伸开双臂过安检。
他很多天没洗澡了,头发凌乱地遮住眼睛和鼻梁,被安检员摸索裤子口袋时抖了一下。
安检员皱皱鼻子狐疑地打量他,“帽子摘下来我看看。好,过去吧。”
少年背上书包就往前走,走了两步小跑起来,直到过了检票机坐上高铁才控制住了发抖。
他摸出手机对着@压花厕纸最新一条微博的活跃粉丝挨个私信辱骂,又去骂@顾戴路的粉丝。
要是没有《废物》这个鬼游戏就好了。
处处是吹捧《废物》的声音,哪怕那些人根本没有内测资格,或者以前对游戏毫无兴趣。
这就是跟风狗吧。成年人的独立思维能力不过如此。
呵呵,什么斥巨资研发、什么十年磨一剑啊,恐怕钱都用在营销洗脑上了。
最可恨的是,一夜之间火爆全国的《废物》把他支持的游戏和……喜欢的女生都变了样。
[这游戏幕刃(对女性的蔑称)含量超标了,“不玩后悔一辈子”?别恶心我(微笑)]
[压花厕纸(哭)我的压花厕纸(哭)怎么就被叉车撞死了呢(哭)]
[顾戴路直播一次,看直播的少一页户口本(歪眼笑)]
他埋头缩在座位上打字,反复编辑一些肮脏不堪的话,直到躲过屏蔽词成功发送。
坐在旁边的是一个戴鸭舌帽穿黑T恤的年轻人,拎着某某锯片的塑料袋,正在大声打电话:
“欸师父我上车了,下次您来山东我肯定好好招待您。不不,我不回家,我去无锡调货。”
哦,卖锯片的。
什么年代了还有人干这种活。一个月下来能挣到三千块么。穷鬼。
少年满脸不屑,脑海内冷冷地笑了一声。
他花钱买了消息,得知《废物》制作组就在某公园,而且他看过那个姓费的主策的直播——
乘务员推着小车经过,推销锯片的年轻人并拢双腿,握着手机下意识侧身倒向同座的少年。
少年警惕地熄灭手机屏幕,面色倏地变白。
他仿佛被社会和网络推上了绝路,紧紧贴着靠椅别过脸仰望窗外迅疾后退的高楼大厦。
看什么看!
……傻/逼。
所有人都是。
骂他是铁废物、是退学在家混日子的二流子、是一心要做游戏直播结果被父母抛弃的渣滓。
都是!都是《废物》害的!
他、他、他要——
他要——
“呜。”
高铁驶入隧道,少年在黑暗中捂着脸落了两滴冷泪,同时想起一些严厉沉重的指责。
他的人生没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