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我不信。”佘宴白的目光从金龙身上移开,落到他由树枝与柔软的干草铺成的窝,又落到周遭画满了潦草图案的山壁上。
凝神细看,他发现那些图案竟是些原天地的花草树木与飞禽走兽,此外重复最多的便是一些由两条线组成的长柱一样的图案,且这种图案大多隐藏于水里、石头下、树后又或者是花丛里。
就好似,这图案的原型不见了,又或者是画图的人找不到他了。故而哪里都有他,又哪里都没他。
“我的小蛇比你年轻,要比你矮一些但比你胖一点点,他的脸颊还有点肥,看着很可爱,眼睛也没你的狭长,但水汪汪的像清澈的湖泊,可以倒映出……”敖夜的一个“我”字还没有说出口。
啪——
佘宴白一巴掌拍在他覆盖着龙鳞的龙脸上,冷笑道,“怎么,现在嫌我老了?”
敖夜僵住,这、这凤鸟怎么打人?
他就想睹鸟思蛇,一解思念而已。
等看够了,他自会将其送回去,又不会欺负他……他还以为看到了小蛇妖,可等尾巴卷住人后,才发现这就是一头凤鸟。
“呵,要是真论起来,就算刨除在蛋里的岁月,你实际上也有大几万岁了,怎么有脸嫌弃我老?”佘宴白的这个算法自然是加上了神龙活过的时间。
过了初见时的短暂高兴,他便又想起敖夜为何会与他分开一百年的原因了。说好只是飞上去观察一下情况,结果就失踪了上百年,这如何能不教他生气?
佘宴白心中渐渐升起怒火,看敖夜的眼神便愈发不善,一抬手,便又想再打龙。
敖夜回过神,连忙变回人身,握住向他袭来的手,皱着眉道,“你这凤鸟,怎么这么喜欢扇人?”
“凤鸟?”佘宴白眉头紧皱,心里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忙看向敖夜的眼睛,凝望片刻后心中猛地一沉——那双熟悉的眼里没有了昔日的深情缱绻,只余一片令人心惊的陌生。
“你——刚刚说的小蛇是谁?”佘宴白竭力保持冷静,只是脸色很难看。
说不清是因为敖夜失忆了,还是因为他心里可能有了别的蛇,一条长得和他很像但比他年轻漂亮的小白蛇。
敖夜松开他的手腕,坐在了一旁,低着头,叹道,“我不知道他的名字。”
佘宴白抬手揉了揉眉心,开始套话,“你们是如何认识的?”
“我曾经救过他,他可能记住了我的气息。”敖夜低声道,“然后他就找来了,一直跟在我身后。”
“哦。”佘宴白神情冷漠,“可是看你的样子,莫非你们后来又分开了。”
救命之恩无以为报,便只能以身相许了?佘宴白冷酷地想,敖夜要是在失忆后真与别的蛇好上了,他就咔嚓一下,帮他做个阉龙!然后给眠眠找百八十个新爹!
“嗯。”敖夜神情失落,怅然道,“他跟了我很久很久……我以为他会一直在,只要我一回头就能看见他,可是有一天,他忽然就不见了。”
沉默了片刻,他的语气里夹杂了一丝难过,接着道,“我想,他可能是放弃了,觉得我是一头无趣又冷漠的龙。”
这经历怎么听着这么熟悉呢?简直与他当年追随神龙时如出一辙!
佘宴白眉头拧起,转过头盯着一旁即便是坐着也显得很高大的男人,问道,“不知阁下如何称呼?”
“重华。”敖夜淡淡道。
“啧,这个名字是你自己取的还是旁人为你取的?”佘宴白道。
“我。”敖夜道,“我很喜欢这个名字,我总觉得这对我很重要。”
可不重要么?重华宫是敖夜亲手建成的家,里头不仅有他的道侣还有小蛇崽。
佘宴白往后一躺,双手枕在脑后,望着洞顶投下的一束光开始发呆。
破案了,他家龙失忆了,脑子里只有神龙的记忆,还只到他被屠龙者抓走后不见了的那段。不过还好的是,他似乎并未完全忘记了后面的记忆。
“麻烦……”佘宴白这才明白来大荒前扶离那番话中的深意,斜睨了眼敖夜的背影,他不由得低骂道,“混账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