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他没理会陆凤楼这茬儿,而是淡淡道:“提前半月散了大朝会吧,本王带陛下去一个地方看看。”

陆凤楼眼神微动:“大朝会很重要。”

楚云声看着陆凤楼:“年节将至,提前半月而已,陛下又何尝只有过这一次半月?”

昏君就有昏君的样子,说不上朝便不上朝的时候委实太多。

陆凤楼笑了笑,浑身的骨头都懒散了一样,散在了软枕上,语气听不出情绪:“那便听老师的安排。”

这句听老师的安排陆凤楼说了许多年,但却没有一次令他如此后悔,恨不得回到一天之前,一巴掌封了自己的嘴。

翌日天晴雪散。

陆凤楼一身简单棉衣,坐在马背上,看着前方的栅门,眼神幽沉地望向楚云声:“老师,这是何处?”

楚云声翻身下马:“军营。”

“陛下,从今日起你就是这里的一名新兵。记得好好听楚将军的话,他罚人可是极狠。”解下披风,露出一身铠甲戎装的楚将军弯了弯唇角,看向握着缰绳的陆凤楼。

第82章 暴君与帝师 7 本来便都是收买人心……

楚云声私自将陆凤楼带离皇宫,隐瞒行踪,是一件后果非常严重的事。但眼下大晋的局势相当微妙,至少明面上,即便有人发现了他挟离少帝,也不会有什么太大反应。

可暗潮汹涌,也往往意味着更大的危险。

把难得被震得有点发怔的小皇帝拖进兵营里,楚云声在自己的营帐给小皇帝简单做了个变装,弄脏了头发抹黑了脸,再拿出一身新兵的粗布衣裳给陆凤楼穿上,好好一个矜贵清傲的九五之尊,一眨眼就变成了一个灰头土脸的瘦弱小兵。

陆凤楼感受着头脸上的脏污感,和身上这身格外粗糙的衣物,眉心的褶痕一闪而逝:“老师让朕荒废了半月的朝会,便是为了这个?”

“天子居庙堂。”

楚云声用布巾擦拭着手里的头盔,道:“但庙堂很高,所以看不到许多东西。陛下过完年便要及冠了,臣的帝师之责也要卸下。在这之前,臣能教陛下的不多。”

“老师要教朕上阵杀敌,还是体恤将士,明白这江山寸寸染血,来之不易?”陆凤楼挑眉道。

随着他的动作,他那两片过长的眼睫扫在了额前垂落的碎发上,视野恍惚地微微一荡,便看到楚云声身上略微反光的铠甲已经近在咫尺,脖颈一沉,楚云声抬起手,将手里的头盔戴在了他的头上。

楚云声低头看着陆凤楼被头盔阴影笼罩的面容,轻笑了声:“陛下一直是个好学生。”

没有向陆凤楼解释他这次行为的深意,楚云声吩咐手下一名郎将把陆凤楼带了出去,丢进新兵营。

看着陆凤楼清瘦却挺得笔直的脊背,楚云声故意和郎将交待道:“这位楼小少爷家中和本王有旧,送来磨练一番,就当往日那些少爷兵那般练着,别苛求。”

郎将一听,心里也就明白了,出了营帐就带着陆凤楼找了一位百夫长,也不知说了些什么,百夫长面无表情地挥挥手,就让陆凤楼站到了队列的最后,跟着打拳。

陆凤楼说有气性,十几二十岁的年轻人,自然是有的。但他又不同于真正的新兵蛋子,富家少爷,他一个傀儡幼帝,从小忍到大,所有的气性也都磨成了一把坚忍藏锋的刀,所以自然是很能忍很分得清的。

他知道楚云声对郎将那番话是激他,所以过耳也没当回事。在队列中打拳时,想的也都是楚云声拉他来这里,究竟是何算计。

等陆凤楼从自己的沉思中抽神出来,就惊觉这套拳竟然已经打完了,但百夫长却没放人,而是点着名字四人一排,成一条长蛇队列,开始绕着校场跑。

打拳比划比划花架子,倒不算什么。但这跑步却是实打实的累人,尤其是寒冬腊月,在这山脚下呼着满口的冰渣寒气快速奔跑,简直要将人胸膛撕开个口子,火辣辣的,如同刀割。

陆凤楼吊在队尾跑了几圈,就有些发昏。

但庆幸的是,他们这一百来人似乎都是些他一样的花架子,个个气喘如牛,拖拖拉拉,倒也不显得他多丢人。

几圈下来,又打了一套拳,百夫长才编好了队,给这些新兵安排任务。有巡逻的,有砍柴的,有去整理东西的。还算得上各司其职,井井有条。

陆凤楼因为是新来的,特意照顾,被分了个轻巧的活计,去外头捡柴禾,和他同行的是一胖一瘦两个年轻男子。

陆凤楼扫了两人几眼,看手脚和面孔,便大致知道这两人恐怕和他的伪造身份一样,是被丢进来受磨练的一些纨绔富家子。

瘦的那个并非真瘦,而是被酒色掏空了身子,眼下青黑极为显眼。而胖的那个一看便是被家里养得油光水滑,绝不少吃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