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有一名老大臣道,“这等遗臭万年、名誉尽丧之事,摄政王定会让那小皇帝去做,远轮不上你我呢。这么一回下来,民心尽失,王爷说不得便是要顺着那流言……更进一步呐。”

几名大臣彼此对视,多了的话不再出口,尽数咽进了肚子里。

无人相信楚云声会亲自在那张遗臭万年的纸上签字落墨,正如无人相信他对那张龙椅没有半分肖想一般——

所以,当次日京城复又落雪,紫衣雍容的摄政王走上高台之时,所有人都惊骇莫名,恍若梦里。

对面的徐宇轩也是惊讶的。

他像是第一次认识楚云声一般,静静地盯着他看了半晌,方低声笑了下:“王爷可知晓自己在做什么?”

“这骂名总要有人担。”

挥笔落章,摄政王的玉印染红刻在纸上,楚云声冷淡的声音中勾着一丝笑:“八殿下赞过本王与陛下师徒情深,如今这遗臭万年的事,本王怎舍得他来做?”

笔墨已干,楚云声道:“五年太平,是大周的诺言。”

闻言,徐宇轩似有些困惑地皱了皱眉,却没再说什么,而是温和一笑:“自然。”

大周使团停留五日,终于在北地彻底冰封之前,离开了大晋京城。

而楚云声也终于从一应繁杂的事务和铺天盖地的骂声中抽出身来,去兵营里看看被他搂在窝里小心藏着的小皇帝。

第85章 暴君与帝师 10 陛下出汗了。……

楚云声回到兵营时已是傍晚。

远山笼着黛青色的寒烟,晕开浓淡不一的日暮光影,兵将操练的呼喝声遥遥地从校场传来。

有负责巡逻的士兵一队队点起火亮,驱散了从深山中渐渐漫来的黑夜。

马匹被侍卫牵走,楚云声从栅栏外路过校场,一身暗色的衣裳融进火光下的阴影中。

他借着这似明似暗的光线朝里望了两眼,很快便找到了那道熟悉的身影。

小皇帝正站在队列的角落,跟着高台上的百夫长练拳。

也就只是十天半个月的光景,但这被圈在窝里的小崽子似乎就是完全不同了。

被药水涂得有些黝黑的脸上神情有些模糊,但却意外地透出了一些锋锐坚毅的棱角。身量还是那样纤长,只是单薄之意退了一点,添了几分有力的柔韧。惯来虚浮的脚步也稳当了,脚踏实地的,洗干净了少年的青涩,有了那么些如竹如松的意思。

虚软的手臂打起这套刚硬的拳法,也终于带上了凛冽煞气。

藏锋藏得久了,往往就会忘记何为锋芒。隐忍忍得太多,也总会令人心智难辨。

楚云声并不希望自己的小崽子被逼成狠辣极端的偏执狂。

站在无人注意的角落,楚云声的目光也便谈不上收敛与隐藏。

他自上至下好好放肆地观赏完了小皇帝的一套拳法,才终于解了一些胸中的燥闷干涩。

在台子上的百夫长发号施令,重新编队蹲马步时,楚云声便如来时一般,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校场。

帅帐内,狄言已经等了半天了,一见楚云声进来,顿时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王爷……”

作为楚云声的心腹,经手了楚云声大半计划的人,狄言已经隐约猜到了一些自家王爷的想法。已成习惯的忠心让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犹豫了半天,还是将怀里的一个油纸包取了出来。

楚云声解下披风,打开那油纸包看了眼,是一些很细的白色粉末:“那位皇子卖来的?”

狄言点点头:“这段日子驿馆那边表面上风平浪静,但其实各家都已经去过了。世家似乎是有意和大周联手。”

说着,狄言将最近的情报消息都拿出来递给楚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