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多数照片里,这个男人的脸上都写着散不清的犹豫。脸部的线条和源稚生有些相似,但少了那份阳刚之气。
只有在与木谷和的合影中,在棋盘前,上杉秀夫才显现出自信的风度。最让人注目的,是相册最末页的照片。条幅上写着日法围棋交流赛,男人安然自若地落下一枚黑子,眼睛中透着专注而自信的光芒。对手似乎是个混血儿美女,有一双十分好看的眼睛。她的看上去有些苦恼,偷看着上杉秀夫,男人却只盯着棋盘。
“秀夫是个很有才能的人,他快二十岁才接触到围棋,但一两年就成了道场中的高手。
我不知道他来自什么家族,但那些人明显是些暴徒,战争狂热分子。”
“这个女孩是?”罗隐指着相册中的女棋手。
“他们是一对爱人。但秀夫家族里的人不同意。当时秀夫每天都在苦闷,我从没见过他喝那么多酒,一个多月都没碰过棋子。
终于有一天,他说要和那个姓陈的女孩私奔,去法国。这件事情他只告诉了我,秀夫说他唯一遗憾的事就是在法国找不到陪他下棋的人。”
“后来呢?”
老人伸出左手。小指和无名指残疾。
“那些黑道分子逼问我秀夫的下落,砸断了我的手指。我的胸口上也还留着疤痕。我没有告诉他们。”
木谷和顿了一下。
“但秀夫还是被抓回来了,他没能在法国小镇度过一生。
那是我和他最后一次见面,下的最后一盘棋。当时下着大雨,我们在棋室中听着暴乱的雨声。秀夫第一次赢了我,却恳请我杀了他。”
“后来秀夫死了,我不知道他是哪天死的,我也无法去吊唁自己的学生。没有人发他的讣告,他也没留下子女。
但秀夫曾告诉我,那个姓陈的法国女子,他唯一的真爱,怀有他的孩子。他给那个孩子起名为上杉越,秀夫希望自己的儿子不像他那样窝囊,能翻越世间一切的山岳。
这就是我这个老头子全部的故事了,罗先生还满意吗?”
罗隐点头,将相册还给老夫妇。他盖上装钱的箱子,转身就走。
“这么感人的故事,谈钱太伤感情了。”
木谷和:?
“开玩笑的。秀夫的儿子后来怎么样我还不清楚,但他的孙子孙女都过得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