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万清猗说的含糊,但覃鑫马上听出了她的言下之意了。
诚然,从道理上来讲,铸投国贸收购了这些资不抵债的企业,并且承担了他们的历史债务,等同于给这些职工们保住了饭碗和生计,算得上是他们的救星;
如果兼并之后,依旧让他们维持不变,最多只是更换一些领导,并且积极给他们的产品找寻出路的话,少不得在这些职工心里,铸投国贸是一等一的大好人,并且在嘴上念叨上好几年。
可是铸投国贸一办完收购手续,立马就把这些企业的员工和部分设备全部迁徙到这块他们看起来鸟不拉屎的地方,这就让这些职工心里打鼓了,心里的危机感免不了爆棚——毕竟电视上和民间传言里的资本家,没一个是好东西。
在这种危机感下,这些职工免不了要紧紧抱团,用以抵抗某些资本家的险恶用心,于是在这个时候,原本的厂领导们的分量就显现出来了,用“绝对权威”来形容这时候的领导们一点都不为过,而那些原本以为会被替换掉的领导们为了自己考虑,这时候也没有令职工失望,站出来开始勇于发声。
原本一开始只是提出一些小要求,诸如住房条件、工资待遇不变等等;这种很正常的要求覃鑫想都没想就答应了,于是这些获得了第一次“胜利”的领导们,在员工中的威望更甚。
而随着一次又一次的“胜利”,这些来自不同企业的厂领导在形成了串联之余,却也自以为识破了覃鑫的真面目:这货是个怂逼,好对付的很。
于是,便愈发得寸进尺起来——他们坚信,人多力量大,只要职工听自己的,你收购了我们企业有怎么样,就算我的要求过分点又怎么样,就算你看出来我裹挟民意是为了一己之私又怎么样,你敢动我一根毫毛么?
接下来,便有了让覃鑫头痛不已的工会问题和家属安置问题。
偏偏覃鑫一开始会错了意,以为这些企业是杨铸必须交出100分答卷的,因此各种忍让,各种妥协,逐渐地让这些人有些尾大不掉的趋势。
可以想象,一旦得到了杨铸答案的覃鑫把boss的明确指令执行下去,将会引起何等的轩然大波——这些措施如果放在刚兼并那会,说不定还会迎来一阵拍手叫好,毕竟铸投国贸做的可比一般的企业厚道多了;
可是现在嘛……
对不起,人心是贪婪的,覃鑫前段时间的种种表现外加厂领导的鼓怂,让所有职工的心理预期值到了一个极高的程度,他们一下子绝对无法接受过大的心理落差;
事实上,在国企氛围里长期形成的惰性也让他们在不愿意面对竞争制度的同时,产生了微妙的赌徒心理。
而如果不出所料的话,等到覃鑫一旦开始落实杨铸的指示,下面必然会迎来一波强烈的反弹,甚至……“非暴力不合作”都算是轻的。
而一旦这种情况没有在短时间内得到快刀斩乱麻的解决的话,这种状况将会持续很长一段时间,并且形成两股旗帜鲜明的阵营;届时别说300个临时劳务派遣了,原本报名的那二十几个还愿不愿意去都要打上一个大大的问号!
想明白其中的道理后,覃鑫不由地脸色严肃起来。
作为在社会上混了二十多年的老油条,他自然有快刀斩乱麻的法子,只不过事关原来国企员工,更关系到杨铸与上面达成的协议,因此尺度如何拿捏这一块,他必须得到杨铸的亲口意见。
看着覃鑫盯着自己,杨铸笑骂一声:“你是项目负责人,看我干嘛!”
说完,却仿佛没骨头似的靠在树干上,悠悠地说道:“咱们马上就要跟世界接轨了,未来铸投国贸身上的担子会越来越重;”
“既然干的是虎口里抢食吃的活计,那可容不下满心都是小算计的小领导,”
“以及……认不清现实,总想着好吃懒做的员工!”
听到杨铸这轻飘飘的话,万清猗倒抽一口凉气:“杨铸,可别意气用事,眼下的情况,如果你这么刚硬的话,指不定近半的职工都要被清除,到时候你怎么向上面交代?”
杨铸耸了耸肩:“你大概不知道,我承诺的只是,承接这些不良资产,并且不将其拆分进入二级资本市场;”
“但我可从来没保证过我会大爷一样的伺候某些脑子不清楚的员工。”
“就算是为了好跟上面交代,大不了我从其他地方再招聘一些愿意到这里上班的员工——哼哼,炒多少人鱿鱼我补足多少新人,而且绝对是从他们户籍地招聘,这样上面总无话可说了吧?”
万清猗皱眉,她总觉得杨铸这样做有些太不给上面面子了。
杨铸见她还要出言相劝,咧嘴笑了笑:“万女侠,你整日里都在铸投商贸厮混,大约是不知道铸投国贸的企业文化吧?”
万清猗一愣,这个她倒还是真没关注;
被杨铸刚才一系列话刺激的满脸兴奋的覃鑫嘿嘿一笑:“万助理,我们做事可不像你们铸投商贸这么斯斯文文的;”
“我们铸投国贸做事的风格就是……”
“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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