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参合……换你你信?
见到自家老大在私底下场合依然做出这么一副无耻的嘴脸,吕思思有些羞耻地捂了捂脸:“人家这次给的理由也算充分——他们打算重塑大豆的产业链价值分配!”
“咱们不是已经收购了斯密斯菲尔德公司了么,人家说了,如果到时候豆粕价格被推的太厉害,让斯密斯菲尔德公司再次出现严重亏损,那就影响双方的友谊了——与其这样,不如把咱们手里面的产能交给他们一并运作,这样一进一出之下,不会让斯密斯菲尔德亏损之余,还能让咱们好好地赚上一笔!”
重塑产业链价值分配?
杨铸听到对方丢出来的这个理由,脸上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
………………
众所周知,作为一种用途狭窄的初级农产品,在转基因大豆领域,其实只涉及大豆、豆粕和豆油这三种产品;
转基因大豆最大的用途就是压榨,由于已经有不少国家禁止转基因大豆用于食用,所以国际市场上,绝大部分进口的大豆全部是用来压榨的。
而经过压榨后,转基因大豆衍生出来的产品有两种:785的豆粕,185的豆油,剩下的是豆渣和损耗(当然由于产区和气候的差异,每船豆子出油率会有不同,但差异不大。)
所以理论上来说,大豆和豆粕,豆油的价格之间是势必存在以下关系的——1吨大豆价格+运输+加工成本+其他费用(利息,保险等)=0785吨豆粕的价格+0185吨豆油的价格。
从这个基础模型来看,大豆原料的上涨固然会推动豆粕和豆油价格的飙升;但同样的,豆粕和豆油价格的上涨,也势必带动大豆价格的上涨。
因此cbot那边所说的“重塑产业链价值分配”,听起来虽然很有些高大上,其实说白了就是打算同步固化豆粕或者豆油的价格高位,通过构建一个相互转化的三角链,以此来长期获益——虽然从后世的结果来看,这个这个高位三角链并没有构筑成功,但杨铸并不怀疑他们的确存着这个心思。
然而,理论模型毕竟是理论模型,想要真的实现他们的目的,在实际操作过程中,需要拿捏住的变量因子数不胜数……最起码,要有三个大的变量环节要卡住。
第一、贸易模式。
不同商品有自己内在的贸易模式;
以华夏大豆的贸易模式为例,我们是从美洲三国(漂亮国、巴西、阿根廷)进口油料大豆,在国内压榨。
而由于众所周知的原因,我国大豆压榨厂主要分布于华北、东北(主要是天津港附近)和东南沿海,用的豆子都是外国大豆,而非我国东北自产大豆。这就决定了我国本土大豆和豆粕之间的关系有时并不相关,比如如果我国大豆丰产但北美产量骤减,我国豆粕的价格还是趋于上升的。
与此相比,作为国际大豆贸易中心市场cbot的大豆和豆粕的相关性就高得多,虽然受美洲的产量和需求影响更大,但对应的,如果各国油料大豆的“使用场景统一度越高”、“市场开放度越深”,作为大豆成交集散中心的cbot的话语权就越重,收益度就越高。
从这个环节来说,手里面掌控着天量资金、资源以及大豆产能的铸投国贸,以及在华夏境内已经涉足食用油领域长达3年半之久的铸投商贸,简直是两只充满变量的拦路虎——如果杨铸愿意,他甚至可以直接绕过cbot,向部分华夏榨油企业和饲料厂直接提供大豆或者豆粕;虽然他的整体供应量远远不足以改变整体格局,但让这次联合计划达不到预期的目的却是极有可能的。
第二、油粕比。
大豆压榨的产品有两种,在豆油价格不变的情况下,豆粕价格上涨,大豆价格也上涨,这是不错的。
可是现实中豆油的价格也是一个变量,就拿后世来说,2013年年初,由于2012年北美大旱,导致美豆供给不足,而年初时又发生巴西挤港和工人罢工,导致豆粕价格飙升。
但是……所有工厂都在疯狂压榨想赶在巴西大豆到港之前把豆粕给卖出去的同时,工厂的油罐装不下了,因为豆粕价格太好,大家宁可打折把豆油给卖出去,所以豆油的价格有所下降。
这种突发事件虽然未能完全抵消豆粕价格上涨的影响,但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也是一个不容忽视的buffer。
而很不巧,作为世界上最大的生猪厂商,斯密斯菲尔德公司目前在杨铸的手里,虽然就宏观层面来讲,斯密斯菲尔德公司对于漂亮国这个世界头号农业强国来说,完全无足轻重;但是具体到豆粕消费领域,这个头部企业所能带来的连锁反应那就是两回事了。
简单来说,如果斯密斯菲尔德咬死了不接受高价豆粕,利用杨铸在阿根廷的大豆产能进行自循死挺的话,连带反应下,行业内高价豆粕的心理接受度就会大跌,从而倒逼大豆价格下降,甚至开始减少豆粕的使用场景——要知道,养殖业的饲料配方众多,许多企业之所以愿意把豆粕当成饲料主成分,只不过是因为整体性价比最高而已,但并不意味着就非要用豆粕了(这一逻辑请参考后世的手机触摸屏以及电汽车电池);
除此之外,如果杨铸旗下包括铸华食用油在内的一众食用油品牌开始大肆进军国际市场,并且借用其强大的渠道触达能力和品牌影响力在中高端食用油领域杀出一片天地,连锁反应下,油料大豆的价格同样也会被倒逼下跌——要知道,猛山都是在01年才在世界大范围内推广转基因大豆,目前各国的本土大豆产能还是相对比较丰沛的,只要能把本土大豆的概念炒起来,在价值替代和商品赢利点转移的双重影响下,油料大豆遇冷并非没有可能。
第三、中间成本。
以上的模型中含有一个假定,就是中间成本基本不变,但是这个假定在现实中也是不成立的。海运成本,仓储成本,乃至利率,都会发生变化;
此外这个模型还会受到贸易融资的影响——即利用进口大豆可以获得额外的资金占用,导致除卖出豆粕和豆油之外的利息收入。
当然,单从国内的企业角度出发,港杂费和fob升贴水是最重要的两项中间成本(见注释),虽然铸投国贸对于这两项最重要的中间成本并没有什么直接的影响力,但是前面所说的海运、仓储乃至融资,却无疑是他们的强项。
事实上,世界上绝大部分榨油企业,尤其是那种没有下游食用油品牌产业承接的独立榨油厂,赚的都是微薄利润,完全是靠走量取胜,因此每一个中间成本的变迁,都在很大程度上影响他们的经营决策——从这个角度来说,铸投国贸对华夏产业中游榨油企业可以深塑的影响力空间,委实不容小觑。
总之,cbot之所以非要把杨铸在阿根廷的大豆产能纳进体系里统一管理,除了看重他们估出来的那至少50万公顷的货源外,其实更重要的是要让杨铸表明真实态度,从而消除一众未知变量——为此,只要杨铸这边答应使劲,他们甚至愿意支付溢价报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