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爸爸妈妈去世后,她是不是就一直一个人,孤单地过着这些所有人都阖家团圆的残忍佳节?
她很快地把月饼囫囵地吞了下去,来不及品味是什么馅的味道,急急地表白道:“我不回去,我留下来陪你过节。”她答应了她的,明明是她给了她期待的。
萧菀青微微一愣,随即,眼底有温柔的笑意泛开。她伸手轻轻地刮了刮林羡的鼻子,嗔她道:“说什么傻话呢。”
“你第一次离家这么久,他们该想你了。林叔叔和林阿姨,也是特意来见你的吧。你是不是很久没有见他们了?”
林羡的爷爷奶奶早年在离林羡父母较远的一所高校教学,所以两代人常年分居两地。后来,他们退休了,却也习惯了自己两口子居住的闲适生活,便也没有特意搬过来同住,只是周末或是节假日,林霑会带着老婆孩子开车过去看看两个老人。
听到萧菀青提及“林叔叔、林阿姨”,林羡一时有些恍惚。
这些时日以来,她虽然口中一直规矩地喊着萧菀青“萧阿姨”,但心里,到底其实是没有把萧菀青当真正的长辈,当成她妈妈那一辈的人来看的。
原来,她们之间,到底还是差着一个辈分呢……林羡不知道为什么,越发地失落了起来,心里,更难受了。
她抬眸定定地看了看萧菀青,带着期冀和隐隐的恳求提议道:“萧阿姨,你也去我家吧,我们一起过节好不好?”
萧菀青却只是淡淡笑了笑,摇了摇头玩笑道:“不行噢,你看,我们昨天买了那么多菜,我明天不吃的话,该坏了。”
林羡咬了咬唇,她想说,有冰箱,不会那么容易坏的。可是,话语在舌尖绕了几圈,终究是没有说出口勉强萧菀青了。
她该知道的,萧菀青就是不愿意回北区那个伤心地的,这些年来,周沁也不是没有试图邀请萧菀青一起到家里过年过节的,但无一例外,都被萧菀青婉拒了。
她想,也许除了不愿涉足那个伤心之外,也许还有,萧菀青不愿意在那样合家欢乐的热闹氛围中,作为一个外人,愈发深刻地品味自己的孤独吧。
林羡最后,只能低垂着头,紧紧地盯着那已经被切开缺了一角的月饼,像看着自己破碎开了一口的心,难过地低喃:“对不起……”
萧菀青敛眸,唇边是似有似无的苦笑,她伸手轻轻地揉了揉女孩的发,温柔叹息:“傻瓜,你有什么错……”
错的是她自己啊。
为什么这么容易忘形,为什么还要有奢侈的期待?
期待不是林羡给她的,是她自己奢望了的。所以,现在失望了,难过了,林羡有什么错呢?
错的是轻易相信,贪心地抱有了期待的自己啊。
放学铃声响起后,大家都成群结伴地出去觅食了,虽是大班上课,不一会儿,人也走得差不多了,教室里只剩下了稀稀落落的几个人。
虽然刚刚开学不久,但不论是住校生还是走读生,都已经在军训的那两周,迅速形成了小团体。林羡中午和放学的时候,一般都与陈芷、唐沫一起结伴走的,军训之时中午时满也是与她们一起,但她早便打了招呼,等正式开学了以后,她就不和她们一起了,到时候她姐姐会来找她。
林羡和唐沫百无聊赖地靠在桌旁,等陈芷慢吞吞地收拾书包之时,突然发现,陈芷整理课本的动作停了下来,眼睛直直地盯着窗外。
唐沫急脾气,不满地伸出了手在陈芷眼前晃了晃,提醒她道:“想什么呢你,磨磨唧唧,我觉得一辆公交已经过去了。”
陈芷回过身,有些神秘兮兮地窗外走廊抬了抬下巴,压低了声音,解释道:“突然看到了个大美女,你们看……”
林羡和陈芷闻言,便不约而同地转过了身子,朝外边看了过去。
果不其然,走廊上正站着一个墨发长身玉立的女生,面容精致而清冷,眉目沉稳而冷淡,此时女生正静静地望着教室里。
“学生会办公室主任啊……”唐沫认出来了。
与此同时,夏之瑾啊……林羡在心里感叹了一声。
她的视线投向了前几桌,还端坐着一动不动的时满,不由地叹了一口气。时满哭到了上课就止住了,但一整节课,她都神色郁郁,心不在焉的,林羡可以感觉到。
直到陈芷收拾好了三人要离开了,教室里只剩下时满在座位上岿然不动了。林羡路过时满身边时,和她打招呼:“满满,我们走了,明天见。”走了两步,她扭头看了看外边沉静站着的夏之瑾,记着她的送药之恩,还是于心不忍地补了一句:“学姐在外面等你……”
时满看也不看她们,无动于衷地回她,从语气里难以辨别她的心情:“我知道,恩,明天见。”
林羡不好再多说什么了,只好随着陈芷她们走了,路过夏之瑾的时候,和她礼貌道:“学姐,我先走了。”
夏之瑾面色平和,低眸看了林羡一眼,轻轻颔首:“再见。”声音清清冷冷,不疾不徐……
即将下楼之时,林羡回头看去,夏之瑾,还依旧静静地在原地等待着……
回到家,萧菀青已经下班回来了,正在厨房里炒菜。
林羡回家一推开门,听见厨房里噼里啪啦的炒菜声,莫名就觉得,心里有喜悦翻涌了上来。她换了鞋把书包往沙发上一丢,就欢欣雀跃地跑向厨房去找萧菀青:“萧阿姨,我回来啦。”
说话间,那个纤细秀美的身影,就出现在了她的视线中。
萧菀青关了火,转身瞥见林羡,唇畔就有清浅的弧度弯起,她有些无奈:“早上的教训一下子就又忘了吗?跑这么急做什么,万一又滑倒了。”
林羡走到了萧菀青身边,自然地接过了锅和锅铲,帮萧菀青把菜盛了出来。她侧过脸望着萧菀青,眉眼弯弯:“才不会呢,有萧阿姨在。”
萧菀青拿她没办法:“你啊……”她接过空了的锅,放置于星盆之上,温言道“洗洗手,准备吃饭啦,饿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