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长宁发觉她的神色微微颤抖,知晓自己猜中了,又不敢上前去碰她,这种别扭的心情,她可以体会的。起初重生之际,她无法接受自己这个身份,太过弱小无助,仰人鼻息,别扭极了。
君先生心中牵挂代王,自己逼急了。她知君琂的尊严,没有出声安慰,只道:“不早了,先生安置吧。”
她缩回自己方才的位置,平躺着望着烟绡帐顶,自己要先入睡,既然如此,她想着明日要不要分榻,免得君先生再生窘迫的心情。
想了很多很多,就连梦里也是从前的事。卫长宁睡觉很安静,浅浅的呼吸,令人觉得很安心。君琂同样也想了很多,她脑子里乱得很,迷惘、愧疚、伤感,也不知哪种情绪占了上风。
卫长宁醒得很晚,今日不用回侯府,君琂没有娘家,更不用回门,她可以好好睡会的。君琂也不扰她,轻轻起来,穿戴好后,门人道是韩将军夫妇求见。
日头未烈,带着秋日的寒意,顾笙踏步而来。成亲那日,匆匆忙忙地,没有看到卫宅的景色,今日看了一圈,怪道:“这里景致与君府很像,又是卫长宁做的?果然是不简单。”
都已成亲,顾笙依旧不忘‘诋毁’卫长宁。君琂心中也有疑惑,没有回应更没有否认,只问二人为何而来。
韩元立于厅内,他对卫长庚很赏识,端方有礼,行事张弛有度,算作世子子弟里的佼佼者,至于长相,不过巧合罢了,女子多疑,且他这位夫人只以为对代王了解更深,理所当然将卫长庚当作‘居心叵测’之人。
在他看来,一腔热情赋予太傅身上,学习代王的习惯,也无不可,取悦太傅罢了,怎么就是居心叵测。
他淡笑:“是阿笙见今日天色好,要去城外狩猎,两人略显枯燥,特来邀请太傅与世子。”
君琂想起卫长宁比顾笙小一岁,朝气有余,应该也喜欢出城狩猎,她点头:“我去问问世子,两位稍候,若觉无趣,去园子里走走。”
顾笙对卫宅的景致很感兴趣,太傅有事要忙,自己拉着韩元逛园子。
卫长宁醒来时,身旁已经没有人了,她忙唤婢女过来,询问太傅去了哪里。
婢女替她更衣,一面道:“韩将军来访,太傅去迎了。”
话音方落,君琂推门而进,婢女畏惧太傅,又不好站在屋内不走,朝太傅行了一礼后就急匆匆退出去。卫长宁觉得好笑,她算是看明白,不苟言笑的太傅,被这群婢女当作蛇蝎猛兽,畏惧得不行。
君琂不知她笑什么,走过去替她更衣,袍服宽松,今日怕是不适合狩猎,她命侍女去找件紧身的袍服,一面道:“今日去城外狩猎,可好?”
卫长宁欣喜,漆黑的眼眸格外亮人,君琂又道:“韩将军夫妻同去。”
卫长宁弯起的唇角又恢复平整,不乐意道:“做什么与他们同去。”顾笙多话,且多没好话,聒噪得很,哪儿有两人去的自在。
君琂自然知晓顾笙排挤她的事,便笑道:“你作为‘男子’,当大气些,不该与女子计较。”
提及男子,卫长宁泄气,找不出话来反驳的话,她想起昨晚的事,凝视君先生解开自己腰带的手,低声道:“先生,我们今日、今日、”
舌头打结,如何也说不出口,卫长宁越发觉得羞愧,逼人太甚,不好。
君琂不知她话中意思,从婢女手中接过深色袍服,回身就见到她羞愧的模样,小耳垂也跟着红了些许,也不知她怎么了,依旧给她更衣。
她矮身的时候,卫长宁比她高了些许,恰好可以凝视她,咬咬牙道:“先生,我们今晚分榻。”
说完,既心疼又懊悔,她十分纠结。
君琂听她话,手中不自觉抖了抖,好在她意志坚定,顿了须臾就恢复常色,站直身子,衣角自指尖滑过,徒留冰冷的温度。
见到卫长宁踌躇、后悔的神色,她觉得有些可爱,明明不愿意偏装大气,她弯了下唇角,“不后悔?”
卫长宁不敢直视君琂的神色,低头看着指尖黑色皂靴,嘟哝道:“后悔。”
“后悔啊,可你已经提了。”君琂以素白的指尖抬起卫长宁的下颚,她若坏些,自己便有理由拒绝,偏偏她很乖,乖到自己无法想象的地步,这样只会陡增她心里的愧疚。
卫长宁撞进君琂浅淡无痕的眸子里,她怔忪,却听君先生笑说:“我耳朵不好,没有听见。你要再说一遍吗?”
卫长宁再傻也听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她快速地摇着脑袋,忙抓住君琂的手臂。她力气较重,抓得君琂有些疼,她无奈摇首,真是傻得可爱。
安抚好她,君琂命人去摆好早饭,不好让韩元夫妇久等,用过早饭就去前厅。
顾笙自从上次被卫长宁有意无意提醒过后,心里一直不痛快,见到她脸上止不住的笑意,更觉不舒服,有意无意刺上几句。
卫长宁不与她计较,显得极为‘大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