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孟回过头,看见跪在殿内的一个兵士,身着破甲,面目全非。
悉心辨认之下,此人他曾见过,正是玉泉关守将宋超。
沈孟疑窦便生:“宋将军怎么身着普通步兵的铠甲?”
宋超方声泪俱下,向前匍匐道:“皇上——若非卑职换上了步兵的衣服,躲在草丛中,卑职早就惨死在北夷军的铁蹄之下了呀!皇上明鉴啊!卑职就是为了赶回京都报信。”
朝堂上一片哗然。
玉泉关五万精锐,全军覆没。
主将却苟且逃生,跑回了京城
这要是传扬出去——实为军中之大辱。
“身为主将,你竟敢弃下而逃!皇上,臣以为当以军法论处宋将军,以振士气。”
一向在朝堂上沉默寡言的沈孟,忽然开口。
李明卿蹙眉,心里隐隐觉得不安。
“沈侯——你又不是不知道北夷的骁骑兵有多可怕!您在樊城苦守三月,身负重伤还与北夷王周旋了三天三夜,几乎去了半条命才守住樊城后来乘胜追击才将他们击退。卑职——此举也是情有可原!你正值年少,而我已经是半百之岁——你舍得拿命去搏,我还有妻儿老小啊——”
李明卿略略别过头,看着沈孟并不那么挺拔的身形。
是吗?
苦守三月,身负重伤还与敌周旋了三天三夜。
她怎么从来不对自己说起?
哪怕一字一句?
她想起每每言及北境,沈孟倒是把北境的风光说得更多一些。
皇上听到此处,道:“宋将军,哪个去参战的将士不是家中有妻儿老小,如果都像你这般,那将我南朝的安危,置于何地?”
“卑职惶恐。”
“惶恐?”皇上缓缓地正位上走下来,定睛看着宋超。
“卑职——”
皇上不再理会跪着的宋超,反而看向李明卿:“朕亲征之后,郡主代为监国,若是郡主要如何处置宋将军?”
李明卿略微思索,颔首道:“惶恐是没有办法战胜北夷的,宋将军戍守北境十余载,熟悉北境军情,不如让宋将军——戴罪立功。”
眼睛的余光看见沈孟面色一白。
皇上微笑着,点点头:“甚合朕心。来人,吩咐下去,按照兵部尚书明翰和侍郎沈通的建议,两日后大军从京都开拔。”
张内官应道:“是。”
“两日?”沈孟讶异道,不由攥紧了双拳。
正欲多说什么,被李明卿一个眼神制止了。
皇上道:“诚如你所说,为提振士气,大军须得两日后开拔,沈侯,你也去军中多做些准备吧。”
两日?
直到二人出了正殿,沈孟仍旧有些回不过神来。
她们一前一后走出朝晖殿,官靴踏在朝晖殿前的百层阶上,有轻微的声响。
李明卿见他神色郁郁,不由问道:“怎么了?”
“方才为何阻止我?”
“你一心在想着北境的事情,可有看到张内官脸上的神情,眼下正是用人之际,皇上不想斩宋超,而且明翰和沈通急于立功,皇上心意已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