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当头。
北夷王蒙真的军队远远望向平阳的城头。
一切才刚刚开始。
被两千人马搅得有些溃乱的北夷大营修整了数日后方列阵于平阳城外。
焦山以坚壁清野守了平阳七日,七日后北夷军率领十几万的大军强攻平阳,平阳城被夷为平地。
平阳守军万余人,全军覆灭,唯一的活口只有郭守信一人。
战况于当夜便传回了京城。
李焕合上了手里的折子,朝臣齐聚,在商讨着如何处置郭守信。
傅中自下而上打量着坐在高位上的新帝。
李焕眉弓高起,神色阴郁,他虽与李熠是兄弟,却截然不同。
“啪——”
折子随后掷在案前:“郭将军身为统兵的将领,居然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统领的军队为北夷人歼灭,却只身逃回京城。”
李焕嘴角浮起一个难以琢磨的笑意:“实在是窝囊。”
当即有言官道:“皇上,郭将军此举有违军令,应按军法处置。”
朝晖殿上鸦雀无声。
郭守信跪在大殿之中,蒙真的骑兵步兵肆无忌惮地践踏着自己手下的尸体,一切都发生在他眼前,而他无能为力。
唯一能做的一件事情——逃。
逃回京城。
对于一个武将而言,这是最大的侮辱和折磨。
可是如果他不逃回京城,又如何能够再次拿起缨枪,刺入北夷人的胸膛?
为所有埋骨于平阳城的将士报仇!
只可惜——
好像没有人会再给他这个机会了。
在他们眼里,自己不过真的是个逃兵。
若按军法论处,重则军前论斩,以儆效尤;轻则罢免官职,贬为事官。
李焕抬起脸,注视着跪在大殿当中的郭守信:“郭将军,有什么要说的没有?”
“卑职……无话可说。”
李焕心下了然:“那就按军法论处,罢免军职——”
“皇上。”声音清冷疏离,众人纷纷侧目,看向站在右首之位上的长宁郡主。
李明卿微微颔首,她与郭守信不过几面之交,却深知此人非庸常无能之辈,阵前脱逃可以谅解,从他跪倒在殿前的时候,她就敏锐地感觉到郭守信身上散发出来沉郁的戾气。
只要善加利用,此人会是刺向北夷军锋利的复仇之刃。
遂补充道:“眼下正是用人之际。”
李焕轻轻敛起脸上布满的神色:“这些日子朕曾听内官说起过一桩旧事,北境战起时也有一名武将弃城而逃,皇兄向来是亲厚宽仁,但如今坐在这个位置上的人是朕。”
李焕看向李明卿:“朕是帝王。”
天子之威如同无声无息的大墙,向殿内倾盖下来,朝臣人人自危,齐刷刷地跪了一地。
李明卿端然静立于殿中:“皇上入主朝晖殿是长宁一手促成,自永乐门外俯首称臣,便无人能置疑您的身份。”
“皇兄当日听你所言留人一条性命,却陡生事端。所以此人,留不得。”
“平阳城破,朝中武将大多战死,如今无人可用,来日北夷军兵临城下,皇上您派遣何人迎敌?”
李焕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