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怀钰抿了抿唇,一双明丽的眼眸里像是淬了刀刃一样,透着冷意:“告诉我,你怎么了?”
纪以柔终于抬起头,漆黑的眼眸里没有一丝情绪,只是冷淡的反问她:“请问,跟你有什么关系吗?”
“我跟小赵哥哥一起散步。”
“路上救了一个小孩子,差点被车撞了。”
她以这么轻描淡写的语气,抹去了始末经过和前因后果,平铺直述着一件已经发生过的事情。明明在认真回答,却透出一种更强烈的,与你何干的意思。
她说完,稍低下头:“请问,我可以走了吗?站在这里,挡着别人了。”
温怀钰想过跟她见面的场景,设想过她的情绪:生气、愤怒、冷静之余却又夹杂嘲讽,可这些并没有出现。
她的情绪平淡如水,除了最初见到她的时候,有些不太自然的垂下眼,后来与她对视的时候,目光比月光清湛干净。那里面照出她的样子——一个在冬夜浑身湿透的女孩子,头发湿哒哒的往下滴着水,唇角抿出倔强的弧度,固执的要一个答案。
可真的听到这个答案,她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了,只下意识的不让她走,右手拉住了轮椅:“我们谈谈。”
三个人就这么僵持住了,纪以柔最终让步了:“小赵哥哥,麻烦你,我们到马路对面的咖啡厅去。”
青年一直沉默着,听到她开口,才点了点头,礼貌的问温怀钰:“温小姐,可以先放一下手吗?”
温怀钰骤然抬起头,看着他,目光如刀般凌冽。
那目光里写着:叫我放手?凭什么,你也配!
可她最终还是松了手,下颌线条紧绷着,神色也格外低郁,走出超市,也没有撑伞,一脚踏入冬夜的寒雨里。
赵宇推着轮椅,小心翼翼的撑着伞,轻轻地叹气:“你舍不得她。”
纪以柔安静的垂下眸子:“我没有。我只跟她说几句话,麻烦你在外面等我一下。很快就好了。”
赵宇说了一声好,如她所说,将她送进咖啡厅,很温和的笑了一下:“我回超市去买点东西,你在这里等我,我很快就回来。”
关怀备至,体贴温柔。
温怀钰将一切尽收眼底,原先心底笃定的情绪又开始涌动,可她并不敢细想,点了两杯咖啡,两个人都没有要喝的意思,彼此的容颜在袅袅上浮的淡雾里格外模糊。
她忽然发现,纪以柔一旦对她冷下来,就像对旁人一样冷的时候,她竟然茫然无措,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说话。
最终还是纪以柔先打破了沉默:“你没有错。我也没有错。是我们错了。”
是一开始她爱的太多,是她们的感情从来都不对等,是因为在这一段感情里,她始终寻不到安全感,终日惴惴不安。
温怀钰无声的深吸一口气,声音有些喑哑:“在你心里,已经给我判了死刑了。你还说我没有错。”
纪以柔忽然淡淡笑了:“可能……可能是我不够爱你。”
大概你从来都不怎么爱我,到了最后,我也不知道该如何去爱你。
温怀钰原本还想在说些什么,这句话却如惊雷一般,在她耳边炸响,痛感从神经末梢传向大脑中枢,她把这句话掰开、揉碎,反复咀嚼,不够爱你……什么叫可能是我不够爱你?
这句话把她从心到肺戳了个稀烂。
她还想再问些什么的,纪以柔已经转动轮椅,声线淡淡的:“手续可以晚点办。我知道你家里出了很多事情,公司的事情也要解决。等大家都冷静了,我们再见面。”
她知道温怀钰背负着她的责任和梦想,也从没想过让温怀钰为她放弃过这些压在她肩上的事情,只是她现在感觉有些疲倦了。可能在责任与她之间,温怀钰会选择前者的。
她这么猜测。
当然,这种选择本身就是个毫无意义的问题,所以她的假设也无意义,可能是最近在医院住的太久,她的心思也变得敏感起来,有些消极。
赵宇刚刚从超市买完东西,没有打伞,跑了过来:“嗯?结束的这么快?”
纪以柔嗯了一声,坐在轮椅上,仰起头看着漆黑的天幕,雨丝渐渐连成了线,她的神色有些茫然,临走时,回头看了一眼,那个人背对着她坐着,一动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