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他转向裴向骊:“小裴啊,你放心去演,演的不好我也不骂你哈!别听别人瞎说,我可是个专业温柔的好导演!”
裴向骊感受到两个人都想安慰自己的心,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儿。
摄像机的位置架好了,裴向骊的第一场戏没有台词,小皇帝在上朝的时候,大将军恳请皇上派兵出征,蛮族子边境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大将军满目悲怆,言道:“北疆的河流,都要被百姓的鲜血染红了,蛮族所到之处,无论妇孺还是婴孩,全都丧命,就连羊群雪白的毛都浸染着血色。
主战派力求出兵,可如今朝廷国库空虚,另一派则主和,希望皇上能同蛮族达成共识,来换得朝廷的安宁。
小皇帝看他们在下面吵得不可开交,大将军眼底赤红,嗓音粗犷,看起来挺吓人的,另一派为首的官员尖声细气的,官府穿在身上都显得羸弱,一点男子的气概也没有。
小皇帝根本听不懂他们嘴里面吐出来的一串儿言之凿凿的道理,更听不明白那些圣贤先代之言,他昨夜里睡得有些晚了,此时头昏脑胀,只想让下面的人都闭嘴。
于是推脱自己要好好考虑一下,便优哉游哉的朝寝宫走去,身形瘦削,可脚步却看不出一丝焦急的意味,同在朝堂上争吵的面红耳赤的官员们,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有一种强烈的讽刺在里面。
小皇帝回到寝宫后,地龙烧的旺盛,地上铺着精美的刺绣地毯,他进到寝宫,就把沾了雪的靴子一拖,倒在躺椅上面,吩咐两个穿着单薄的宫女,给自己揉头。
他回想了刚才朝廷上的争执,想起了曾经在年幼时候陪伴自己一段的少将军,刚才声音最大的那个,好像是少将军的叔父,小皇帝皱着眉头想。
可他也没烦恼多一会儿,宫女的手指轻柔温暖,一边金樽兽首镂空香炉里面,徐徐散发的安神香味道抚平了他的心绪。
没一会儿,他就沉沉的睡去了。
这个镜头从小皇帝进到寝宫开始,一直到小皇帝陷入沉睡,没有台词,只靠着情绪来推动剧情。
裴向骊站在镜头前,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他已经不止一次,在心里面捋顺小皇帝的情感变化了,朝堂上的争斗,他并未放在心上,甚至大将军说的种种的悲苦,他都没办法想象半分。
北疆的河流,北疆的羊群,在小皇帝心里面,都不如自己和儿时玩伴的些许回忆。
小皇帝不懂,也没人教导他懂,他是个心里只有自己,没有天下的皇帝。
摄像机开始运转。
镜头集中在裴向骊的脸上,他苍白的脸上,带着几分不耐烦的神色,没有深思,只是很表面的不耐烦,眉心微微拧起来。
穿着布袜的脚陷在长毛的地毯里面,地龙的温暖透过单薄的布料,传到小皇帝身上,他眉头稍微松开些,喉头发出细不可闻的叹息声,在宫女的问安声中,三步并作两步,躺倒在躺椅上,细瘦的手臂从大袖里面露出一截,在寝宫黯淡的光线下,挥了挥。
两个着浅青色宫装的宫女,低着头,脚步细碎,走到小皇帝身边,跪坐着替小皇帝按摩着头上的穴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