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晚辞不在城内,新帝登基后也没有下旨给封号,也不知怎么称呼。
穆凉自震惊中回过神来,摆手示意他退下,贤妃一去,宫里连照看林然的人都没有了。左思右想后,她命穆槐去王简处询问一番,贤妃究竟是如何去的。
若真是病故,也就罢了。
若并非病故,林然在宫里的境地比她想的还要难。
后妃病故并非大事,在寝宫里停灵七日,而后送入皇陵中,此时陈晚辞是赶不回来,可惜贤妃临走都见不到唯一的女儿。
王简处送来林然的书信,将贤妃病故一事事无巨细都写了,只将那盏茶隐瞒了,免得阿凉担惊受怕。
穆凉既知是病故,也不再担忧,乔琇的身体本就差,猝然离去,也无人会伤心。
她思量再三,向宫里递了帖子,想去贤妃灵堂前上香。于情于理,皇后都不会拒绝。
帖子送进宫后,次日皇后就恩准了。
穆凉着一身素净的衣裳入宫,由内侍引进后宫,在东华门遇见当值的王简。
当着外人在,王简没有说话,只按照礼数行礼,点头示意她放心,宫里一切都安排妥当。
穆凉受意后,跟着内侍入宫,贤妃的宫殿里满目缟素,伺候的宫人都是一身白衣,头戴白花,三两夫人在灵堂内上香。
贤妃的棺木就摆在殿内,穆凉进入后,明秀点燃三柱香,递给她。
穆凉上香后,凝视灵位上贤妃二字,到死她都是以陈知辰的妾室入葬。贤妃生性纯良,在后宅中忍气吞声多年,洛卿的冤屈昭雪成了她心里的执念,可惜到死都没有看见。
上香后,她欲离去,却在殿门处见到一身素锦的林然,她在宫里多日,穿的自然是宫装。
乍然遇见她,心里的悲凉被一扫而去,她欣喜地走上前,林然面色带笑,执起她的手,复又往灵堂里走去,“我也来上香的。”
明秀守在殿门口,防止旁人擅自入内。
林然同新帝要了旨意过来,也是知晓穆凉今日入宫,想见见她。灵堂里黯淡的光色,让两人都安静下来,林然上香后,低声同穆凉道:“她要我护陈晚辞周全,怕是在陈晚辞离去时就知无法等到她回来了,贤妃看似温厚,实则心狠。”
贤妃这一生的情与爱都给了洛卿,明知是万劫不复的悬崖,依旧选择跳了下去。
她的一生与信阳殿下一般,让人不知如何评价,明知是错的事,偏偏一头扎进去,将自己的后路都堵断了。
灵堂里凄冷的烛火将林然的身形勾勒出几分温柔的味道来,穆凉心中生暖,握着她的手:“小乖,这是她们三人之间的事,与你无关。”
“是啊,与我无关。”林然慨然长叹,眼里添了酸楚,被穆凉握着的手也生了汗意,她拉着穆凉坐在蒲团上,只有一炷香的时间,长话短说。
“贤妃去时,为我留了一道护身符,你不用担忧我,反是你自己,情况不对,你就进去阁楼里待几日,我会在事成之后去接你出来。新帝不可惧,就怕长乐会从中生事,秦宛非简单人物,你要注意些。”
她眼里满是关切,让穆凉心疼,道:“你照顾好自己就成,贤妃去了,你也不必忧心。”
信中只提及贤妃去时,林然在侧,也没有写太多的言语,穆凉不知她心里的情绪。
“我不忧心,她求仁得仁,我会善待陈晚辞的,给她该有的地位。”林然回首看了一眼灵位,心中如海浪翻滚,唇角颤了颤,“她知自己时日无多,许是给新帝下了药。”
她只是猜测,新帝近日身体无碍,也不知贤妃下了什么药,凭着那夜的言语,贤妃不会害她。就此可见,被下.药的只有新帝,她叮嘱道:“你让人去盯着太医院,看看可有变故。”
“我晓得了,你在宫里注意些,莫要与长乐接触。”穆凉也叮嘱她,算着时辰不早,她要离去了,站起身,在她额头轻轻落下一吻,转身就走。
“阿凉。”林然突然出声唤她。
穆凉停下迈出的脚步,身后的人唇角颤了颤,似走过千山万水般走到她身前,望着她平静温和的容颜,低低开口:“阿凉,我不是信阳殿下。”
穆凉微怔,不是她何意,凝眸一笑,半是哄道:“你是我穆凉养大的,性子与她自然不同。”
“我也不是洛郡主,你也不是贤妃,我们只是我们,独一无二。”林然的声音带着低沉,那夜贤妃的话时常在耳畔响起,今时今日,她与阿凉的处境不如那时的洛卿与信阳。
至少二人不会双双陷入困境中,举步维艰,就连见面都要细细盘算一番。明明是挚爱的人,却不得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