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阳的心狠狠一跳,穆凉之意很简单,林然去接便回来,林然不接,归期不定,她再傻也明白过来。
穆凉在林然处讨不得话,就转向她这里来了。孩子是穆凉所生,她再是喜欢,也不能在这个当口将孩子强行留在身边,到时穆凉不言,穆能也会吵翻了天。
她望着穆凉安静之色,拨弄着几上的茶盏,道:“你为何不去江南,孩子可留在朕这里。”
穆凉一笑,“她都不愿我跟着,我也不必这般不识趣。”
信阳一噎,道:“她性子执拗,又是你养大的,是何心思,你猜不透?”
“她非幼子,我还能哄骗不成。”穆凉直接了当。
她言语温和,并非是那种霸道不讲理的语调,信阳听后也知理不在林然处,但林然所想无非不想穆凉跟着难受罢了。尤其是眼下的境地,穆凉也有自己的打算,林然不回洛阳,她僵持着不回,也不能说她无理。
穆凉与林然之间与寻常人不同,本就是隔了十四岁之差,林然年幼,在外做什么糊涂事,最后惹了伤心的还是穆凉。
普通人也就罢了,偏偏林然生就一副好相貌,出了洛阳,记忆愈发差,若将穆凉忘得干净,不记得自己的身份,这段感情也就到头了。
穆凉意在威胁她,她也不生气,穆凉为林然、为自己着想也并无过错,她不知该不该说出这件事,摸着茶盏顿了下来。
信阳缄默,穆凉也没有再说话,起身走向御阶上的孩子,朝她伸手:“该回家了。”
爬了这么久,也是精疲力尽,穆凉一唤,她就起身,张开手臂,咿呀说了几字,而后又指着御座上发光的东西,还是想要拿。
穆凉知她御座有趣,轻轻摇首:“那里不好玩,我们回家找阿凉玩投壶、玩蜻蜓,今日出门这么久,你就不想阿貂吗?”
“貂、貂……”小孩子口齿不清,蹦出几字后乐得手舞足蹈,抱着穆凉就回家。
穆凉回身,指着几步外的信阳:“回家了,与陛下再见。”
小孩子当即冲着信阳摇摇小手,穆凉在家教得极好,再见的手势也学得像模像样,看得信阳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亲自将两人送出紫宸殿。
穆凉离去后,她在殿内兀自打转,将秦宛又骂了一通,人都已死,她再气也无用处,关键在于此局如何解。
凭借着穆凉的心性,多半猜出林然隐藏了什么事,只是不知详情,但如何会来她这里求证?
还带着孩子一道来威胁……
信阳气过一通后,召了玄衣过来,问及林然去江南之事。
林然说出江南之行后,她就点了玄衣陪同,以林然的性子,定会将穆能也带着,凭借着两人的功夫,也不怕林然会出事。
林然安全不会出事,但是不能保证她在外是否会招花惹草。林然若记得穆凉,断然不会,就怕她将十八年里的事忘得干净,到时对旁人动心,可就闹出事了。
穆能的性子,就算她是储君,也会闹得天下人都知晓。
她心中左右不定,穆凉明确表态,无疑将她也拉下水。
瞧着方才孩子坐着的御阶,头疼扶额,此事确实不好解。
****
穆凉回府后,林然依旧在书房里没有出来,她带着孩子一道去敲门。
孩子落地后,她才腾出手来敲门,只是两只胖手动作比她快,努力一推,门就被推开了。林然素来没有落锁的习惯,恰好便宜了她女儿。
林然未曾有防备,就见到一大一小走进,她慌乱下将画遮掩起来,笑着从案后走出来,“你们回来了。”
穆凉的目光落在她身后的案牍上,未作停顿,林然就挡住视线,抬眸看她,言笑晏晏。穆凉收回视线,解释道:“我本当敲门,她一下就推开了。”
“门未关,虚掩着的。”林然俯身,欲抱起孩子,谁知她还不愿意,小屁股一扭,抱着穆凉的膝盖,不肯放手。
林然趁机道:“我们回屋再说。”
穆凉朝她身后看了一眼,不动声色地抱着孩子转身,未作犹疑,淡然地抬脚跨出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