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闻强识,她自己有才是好事,要旁人的博闻强识就成。

再者,阿凉的性子,知晓此事,必然将她赶出郡主府,待在宫里不必回来。

林然至晚间亥时都没有出书房,穆凉知晓出事了,敲门入内,就见满地书籍,林然坐在地上,捧着书,不知找什么。

走到案前,翻开书籍,都是林然记下的琐事,事无巨细,每日摘要,她恍然知晓,林然的记忆并没有恢复如常人般,只是她多了记录的习惯。

听到人声的林然,见是她来了,无端气势矮了半截,眼神闪躲:“你怎地来了?”

“午时前就回来,午饭不吃、晚饭也不吃了?陛下丢给你什么难题了?”穆凉将册子合上,莞尔打趣。

林然心虚,目及外间漆黑的夜色,恍然意识到时辰不早了,站起身道:“那回屋。”

她不说是何难题,穆凉不言,乍想起册子,翻看最后书写的那页,赫然写着中书令、联姻之类的言辞。

恍然明白,她平静地将册子合上,虽林然一道回去。

半日未进吃食的人,饿得饥肠辘辘,林然大口吃饭,穆凉在旁看着,也不言语,也不问白日入宫的事。

待吃饱后,林然擦擦嘴,才道:“我知你那日为何生气了。”

穆凉沉默,面带正色,敛去往日的温柔。林然最见不得她这样的神情,总觉得她做了大逆不道的事,吞了吞唾沫,再度开口:“中书令心思不正,又已老迈,你无需与他一般见识。”

半晌,还是没有回话,她耐不住性子,“你怎地不说话?”

“我倒觉得江宁不错。”穆凉徐徐道。

林然惊讶得眨眨眼,暗道她是不是被气傻了,无事装什么大度,她摸到茶盏饮了一口,回她:“你看上她了?”

穆凉颔首,林然讽刺她:“那你自己去娶,莫来寻我。”

“我如何娶?”

“随你怎么娶,莫来烦我。”林然觉得生气,好像一拳头打进棉花里,浑身无力,打不起精神。她将茶盏放下,起身离开:“我去沐浴。”

她罕见地冲着穆凉发脾气,吓得婢女不敢喘气,等她走后,才看向夫人。

穆凉眉梢眼角尽是笑意,好似是故意将家主气走,她们顿时处于云雾中,不敢发生何事。

林然被气走后,穆凉枯坐半晌,才起身回屋。

彼时,林然早就沐浴归来,全身带着朦胧湿气,见她也不说话,吩咐婢女去取药。

睡前喝药,是崔大夫嘱咐的,她害怕得罪崔大夫,半月的苦参实在不想喝了。

药汤温热,恰好入喉,她憋着一口气,扬首喝尽,背过身去,自去上榻就寝。

脾气长了些,敢与穆凉生气了。婢女瞧着两人,气氛冰冷,不敢多待,收下药碗就退下去。穆凉也去沐浴,回来得也快。

她上榻,林然不动,她知晓将人气着了,心里也是暖暖的,随意道:“之前你骗我去江南,父亲送我一物。”

她说得神秘,让林然好奇,想回身说话,又觉得自己没有出息,就躺着不动。

林然对穆凉虽无往日亲近,可也不会轻易接受旁的女子,她自己不知,穆凉却隐隐感知出来,对她这样的性子,也是不解。

只林然本就不是正常人,不可用常理去猜测她的心思,故而穆凉随她去,不会去问,不会去猜,今日不过是一试探罢了。

江宁此人,确实优秀,无论哪里,都是胜过她的。

她思及此,眉眼深深,伸手去抚摸林然脑后的黑发,低声道:“锁链。”

手下的人一颤,她淡淡一笑。

穆能多年前曾是骁勇战将,得先帝信任,屡立战功,也是草莽出身,心思不如文人,言行举止都带着乡野之气。林然读史,对他了解深了些,听到锁链二字,还是对这位岳父的心思颇为佩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