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僵硬一瞬,便垂眸见着裴青烟收回了那方才拍了怕他手背的手,又含笑摇头,以示无碍,遂莲步轻移,踏上了马车。
一场闹剧就以这般方式告终,车队继续缓慢前行,而那些围观之人眼中在此时却多了更多倾佩。
南平郡主裴青烟为救济老妪不惜禁足受罚,其善良纯义,当真令人敬佩。
......
江予沐愣愣地瞧着方才种种,在见到裴青烟的那一刻甚至都忘了呼吸。
她看到男子对外向来疏离淡漠的面容上此刻浮现出一抹极为自然的笑意。
亦步亦趋间,视线不经意地朝身后一辆精致的马车瞥去。
那目光就好像是......期待已久的事情终于得偿所愿。
后来,他的担忧与维护不加任何掩饰,却是对着另外一名女子。
胸口的疼痛如利刃凌迟剜过,攥紧的拳头将指甲陷入掌心也不觉,江予沐只感觉逐渐远去的男子熟悉又陌生。
分明是日日夜夜和自己同床共枕的丈夫,讽刺的是,她从未见过他对自己露出如此出自内心的笑颜。
“春月。”沙哑的低音艰难地从喉中吐出,江予沐闭了闭眼,轻声道,“我和她......像吗?”
未等春月回答,她又自顾自地摇了摇头,自嘲般低笑一声:“不像的......”
迈动脚步,失魂落魄地慢慢朝人群后方退去,江予沐的眼中再无一丝光芒。
她自问自己做不到南平郡主那般普济于世,亦没有她自信从容半分。
而那眉眼之间的点点相似,在这些性格才情面前,只不过是最为肤浅的东西。
她不是她,亦不会成为她。
思及此,江予沐伸手扶住了身侧墙壁,感觉自己连呼吸都是痛的。
“世子妃您怎么了!”
眼见她扶墙的手背淡淡的青筋凸起,掩盖于帷帽之下的气息沉沉,春月骇然撑住她的身子,却依旧不控制不住那下滑的力度。
“世子妃,世子妃......”
预料之中的疼痛没有出现,江予沐只感觉下坠的腰身蓦地被人掌住。
帷帽滑落,她恍然抬首,朦朦胧胧间,她瞧见了一张似为熟悉的面孔,以及低朗的男音。
“世子妃,得罪了。”
......
当初钱财被人顺走之后,崔平便立马给丹阳崔家书信一封让他们送些钱财过来,恰好在来到国公府的翌日,那送银钱的小厮也赶到了京都。
再者他们终究还是不敢在国公府多待,是以,在入住国公府不过两三日便让崔越去寻了个便宜宅子买了下来。
“大舅舅,大表哥,大表嫂,你们不必如此着急的,新购院落定是毫无准备,大可在此多住上几日,待到一切安顿好了再走不迟。”
眼见着他们收拾好行囊,奚蕊站在一侧略有担忧。
“不碍事不碍事!我们此行因着钱财丢失本就耽误了太多时间,老太太先前就很是反对我们来京都,若再继续耽搁下去,她老人家怕是真的要亲自找上京都来了!”
崔平连连摆手,笑得极为淳朴,崔越与大表嫂也跟着附和点头。
“待到崔家铺子开起来,蕊蕊定要来捧捧场啊!”
见他们心意已决,奚蕊自知多说无益,遂点了点头,跟着弯起唇:“那是自然的。”
......
送走了大舅舅等人,奚蕊还有些不放心,又遣府中小厮一道跟着前去帮衬才作罢。
瞧着骤然安静下来的院落,她随处寻了个石凳坐了下来,双手托腮呆呆地望着远处,心中却思忖着崔家要如何才能在这京都安身立命。
虽说他们在丹阳县底蕴颇深,但京都年代久远的世家亦不少,若真要比起来,崔家简直毫无优势。
而她,又能帮他们做些什么呢?
“对了,方才瞧着外面街道上都没什么人,今天是什么日子?”
突然想起刚刚送大舅舅他们出府时,一向繁华的问月街人烟如此稀少实乃罕见。
阿绫:“夫人忘了,今日是南平王归朝之日,大家都去城门外候着了呢!”
说完,阿绫便觉得自己说了句废话。
自家夫人连公爷这样被誉为大丰战神的人归朝时都不记得,还大大咧咧地跑到街上被人堵了个正着,又如何会知道离京十年的南平王?
思及那日林知眠告知她的事情,又不可抑制的想起那位南平郡主,奚蕊眯起眼摸了摸下巴:“原来是南平王。”
阿绫:“......?”
就在此时,文茵捧着一沓书卷气喘吁吁地从院外行来。
“夫人,您要的与......生育相关的书籍奴婢派人收来了。”
虽是按照夫人前几日的吩咐办事,文茵还是皱着眉头,十分不解。
难道是夫人转性突然想要孩子了?
“嗯,知道了。”
奚蕊随口应了声,也没听文茵具体说了什么,依旧沉浸在自己的思绪当中。
不管是南平王还是南平郡主,都是十年前的旧事,再者她早已嫁给了祁朔,若还因着这些子虚乌有的东西伤心劳神,委实小家子气了。
说服了自己,奚蕊才坐直身子。
待到看清那些扉页的字迹,这才想起是阿沐怀孕后,自己担忧她生产同娘亲一样损了身子,便吩咐文茵下去寻的一些书籍。
思及此,奚蕊伸过手随意执起一本,斜靠着桌案开始翻看。
可刚刚打开第一页,那浅勾的唇角便瞬间僵硬在了脸上。
......女子最佳受孕之日乃月事结束后十四至十六日?
房事后以枕头垫于后腰......有助于受孕......?
男子位上......
......
啪的一声书籍被猛地合上,一侧还想跟着看两眼的文茵吓得一个激灵:“夫......夫人......”
“你在哪找的?!”奚蕊双臂手肘将那一堆书籍压得死死地,双手捂脸,耳根滚烫到令人心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