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云岫：“……”

在少女的殷切目光下，席云岫迟疑了几秒钟，终于接过了笔开始解题。

房间里很暖和，他没有脱羽绒服，只是拉开了拉链。

他的羽绒服口袋里，有一把刀。

几个月前，他的亲生母亲杀夫骗保的案子震惊全国。

但是，这个世界就是这么地劫贫济富——

这么大的案子，只因为他那个妈有钱，就可以取保候审。

事情发生的时候，席云岫还不到十八岁，他对这个世界没有了任何信任。

他不知道自己的未来在哪里，他的心里只有仇恨。

他不介意、一点都不介意——

再上一次社会新闻。

“哥哥，”少女的声音甜甜的，带点小奶音，“你要不要喝汽水？”

席云岫思绪被打乱：“……”

他明明是来报仇的，却阴差阳错地开始解三角函数。

他刚上高三家里就出了事，已经一学期没有认真上学了。

但是这种高一的数学题还是难不倒他，更何况——

“怎么这么简单？”

令狐雪答疑解惑道：“我上的是四中的国际部，我妈说花钱就能上，也不用参加高考。”

席云岫：“……”

这语气里莫名的自豪感是怎么回事？

他唰唰唰地往下写，却被拦住了——

“哥哥，你不要写那么对。”令狐雪指手画脚道，“我上次考试才16分，大概对一半就可以了。”

这么简单，还要错一半？

席云岫觉得任务艰难：“……”

十五分钟后，一个59分的作业终于完成了。

令狐雪瘫倒在沙发上，仿佛做题的人是她——

她喃喃道：“还好赶上了，不然我的人生就完了。”

席云岫罕见地对别人的事产生了一点好奇：“不然会怎么样？”

令狐雪睁大眼睛说：“不然我姐就不给我买滑雪场了！”

席云岫：“……”

他把嘴抿成一条直线：“我要走了。”

“别啊！”令狐雪连忙去扯他的衣服：“还没补习完呢！”

令狐大小姐有一个众所周知的秘密——

她是个顶级颜控。

这个家教哥哥，又高又帅，十分符合她的标准，让她突然开始热爱学习。

席云岫脸色微冷：“我不是——”

话音未落。

他兜里的刀，被令狐雪这么斜斜地一扯，“哐当”掉到了地上。

空气突然安静。

令狐雪白白嫩嫩的手捡起刀，拿在手上看了两眼。

眼神里面逐渐迷惑。

席云岫惊慌失措倒不至于，不过大脑轰鸣了一声，正在快速反应该如何解释。

要是这女孩儿怀疑他的身份，他又鬼使神差进了一个未成年少女的房间，解释起来还真有点麻烦了。

他的喉结上下滚了滚：“你听我解——”

令狐雪抬起头，一双眼睛晶亮晶亮地盯着他：“哥哥，你还是厨师吗？”

席云岫又默默地把话又咽了回去：“……”

他刚才还在想，怎么会有人考数学16分。

现在他觉得，是他格局小了。

-

半个小时后。

席云岫坐在令狐雪家长长的餐桌上，抿紧了嘴唇。

令狐雪围着餐巾，拿起刀叉，看着面前的蛋黄牛肉拌饭。

饭少肉多，加了两个生蛋黄。

完美符合她的标准。

席云岫为了不浪费蛋白，还顺道做了个现烤的舒芙蕾。

令狐雪吃了一口，眼睛眯起来，腮帮子一动一动的：“哥哥，太好吃了！你不吃一点吗？”

席云岫觉得这一幕已经够荒唐了，要是他们再一起吃饭，更说不清楚了。

他准备现在就走，至于他那个妈的事，以后再说吧。

但是他显然低估了眼前少女的社牛程度——

令狐雪一边大口吃肉，一边说话也不耽误。

叽里呱啦地闹腾，像行走的十万个为什么。

令狐雪问：“哥哥，你在哪里上学？”

席云岫一怔，说：“也是四中。”

令狐雪又问：“哪个班啊？”

大概是她的眼睛太过干净——

席云岫愣了愣，答道：“高三一班。”

“实验班啊！”令狐雪高兴道：“哥哥，我姐说上实验班的都是有前途的！”

席云岫眼神复杂，眼睛里的光线忽明忽暗。

有前途？

他不觉得自己有任何前途。

令狐雪自来熟道：“哥哥，我明天午休要去找你！”

席云岫抿抿唇，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