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好，我是绯云歌，我爱大家。”

柳以思细细地品，这句话的发音有些含糊，说话的气息也不是很稳，听了几遍大概能断定，绯大的神志不太清醒。

“绯云歌……”柳以思迷恋了很多年的一个虚幻的影子，居然和她青梅竹马的好闺蜜有了交集。

顾景晗的交际圈和自己的大致是重合的，柳以思在脑海里反复筛查，实在想不出有什么人会是顾景晗认识，自己却一时想不起来的。

“绯云……”柳以思说着，眼睛带过书架上的一本小说，是过几天正要上星的电视剧的原著《何处青草伴游云》。

“草……云？”柳以思上网找出前几年绯大参加节目的录音，几句话听下来，她紧紧捂住了嘴。

太致命了……

难怪当时看韩裴芸写的小说主角名字有些眼熟，不就是《此刻千年》内容提要里面的人物？她一直眼巴巴等着绯大的新文完结啊！

所以……绯大本人真的和她文里的女主一样清纯，素颜都能感受到她的美丽。

但是自己为什么要在顾景晗面前说她坏话呢？

绯大这么优秀的人，怎么能被自己随意诋毁呢！

柳以思自责得只想呕血，她明天要去栎栎的病房门口蹲着，她要当面向她的绯大谢罪！

半夜，顾景晗急促呼吸了下，猛然睁开了眼睛，四周漆黑一片，没有任何声音，她以为在自己家，扶着脑袋下床，笔直走到头就是厕所，此时却撞上了一堵墙。

眼前冒起金星，什么都想不起来，顾景晗在屋子里四下摸索电灯开关。

床吱嘎动了动，床上的人翻了个身子。

顾景晗的眼睛适应了黑暗，回过去走到床的另一边蹲下。

她想起来了，她来找哭包喝酒，她们灌了很多酒，本以为喝醉了心情能好一些，可是醒过来发现，还是好痛。

曾经以为有钱就有一切，连孩子都能造出来，如今才发现并非如此……她现在怎么都留不住栎栎啊。

心冷，身子跟着发冷，顾景晗环抱着自己，才后知后觉自己身上只穿了一条内裤。

大概是真喝多了，把这里当成了自己家，心安理得地躺在哭包身边裸睡。

实在不得体，旋开床头灯，调成最暗的光，顾景晗光着脚站在韩裴芸的衣柜前找睡衣。

韩裴芸几天来唯一一次睡得这样沉，她做了一个让她几乎要溺死在里面的梦，无比漫长，从带给她最黑暗记忆的高中到雪化云开的大学，从暗恋某个人到被另一个人深爱，再到独身一人有了安歌，她在梦里重复度过了十几年。

那些美好的瞬间被通通抹去，只剩下痛苦被无限放大。

她看见情窦初开时，自己小心翼翼递出的情书被人丢在地上随意践踏，同一时期，她躲在学校厕所的隔间里，听见外面的女生嘲讽她就是个变态，她捂着嘴，藏在门后无声地流泪。

大学里，自以为遇上了真爱，一个、两个……跟她信誓旦旦地约定未来，转眼没了踪影，韩裴芸再回头看，原来这一路上，从头到尾只有自己一个人。

安歌出生的那天，她躺在手术室里，看着医生护士围在自己身边，那些冰冷的手术器械在她的肚子里进进出出，她感受到呼吸越来越费力，大概快要死了。

她好怕自己一走，刚出生的安歌就成了孤儿，告诉自己不能就这么睡过去，拼命睁大了眼睛，不停地流泪。

为什么这么多年过去，从未感受到一丝丝甜？

顾景晗试着套上韩裴芸的睡衣，比自己的身型小一码，她本来就不爱穿睡衣睡觉，这下更难受了。

最后仍然什么都没穿，跑去浴室冲澡，等她裹着浴巾出来，看到韩裴芸蜷成一团不住地颤抖，顾景晗以为哭包醒了，走近却发现她紧闭着眼睛，脸下的枕头被泪水浸湿了一大片。

“哭包。”抚上她的脸，轻声唤她。

顾景晗知道她在做梦，那个梦像是泥沼，让人深陷其中，逃脱无望。

躺回她身边的位置，对着她簌簌抖动的背影，顾景晗心尖生疼，纤长的手臂绕过她的腰肢，将她包裹进自己的身体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