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思钰想起她在说什么,又不敢确定。
“说来你可能不相信,从你进到我房子的一天起,我就觉得你是皎皎月光,把房子里所有的阴暗都照亮了。”霍君娴说,“我不应该那么说你,哪怕你那天要离开,我也不应该那么说你。”
古思钰想,不亏是文化人,道歉说得像情话,情话又总是让人动心。
这么久了,古思钰只是很偶尔想起霍君娴说的那个“脏”,这个字曾让她觉得生活变成烂泥一滩。
但是她再膈应,现实也能让她感到明亮。
如果不是霍君娴,她现在还在她那个人渣爸爸阴影里走不出来,也许还在酒吧里当小混混,也许每天过着醉生梦死、每天把自己看作一滩烂泥。
古思钰扪心自问过。
为什么她们明明一直在彼此伤害,各种言语辱骂,她刺激霍君娴说她变i态神经病,霍君娴说她脏。可这么久还是对彼此念念不忘。
可能烂泥的自己在别人生命里充当了一点光,成了跟神化的存在。
并不是我多么爱她。
割舍不断的是,我清楚的知道她有多爱我。
于是,我这一滩烂泥,豁出命也想供养这一朵莲花。
因为她爱我啊。
莲花爱上了烂泥。
“其实,你那次说得也……”
“是我很有问题。”霍君娴说。
古思钰点头,“我都忘记了,我也不应该说你有病。”
话音刚落,机场就开始通知乘客进安检了,一直磨蹭就是这点不好,到机场来不及好好告别就得分开了,古思钰还有很多话没说。
霍君娴松开手,整了整古思钰脖子上的围巾。
“那我走了。”她说。
“在飞机上好好休息,多喝开水少喝咖啡。”古思钰提醒她,又补了一句,“最好喝点牛奶。”
“知道了。”
霍君娴转过身走,她很偏执的想过,她应该学一下古思钰不辞而别,让古思钰体会体会当初屡次离别给她带来的痛苦,也许古思钰痛一痛就能了明白。
但是,她却被上了一课。
离开给她的感受太清晰了。
离开,这两个字是有重量的。
不管对方感情如何,对本身就是一种折磨,该怎么开口,该怎么让对方记住自己,该怎么……面对一个人去机场的难过。
提着几个行李箱去自己不熟悉、没有对方的城市,这种感觉不美,就是把钝刀插在胸口里,不能一刀毙命,反反复复在胸腔里乱捅。
再怎么挨,时间还是到了。
霍君娴穿着黑色的大衣,手套和帽子都戴得很严实,她扭头看过去,古思钰还站在机场口。
几步一回头,一步一回头。
再转身时,手机关机,她要上飞机了。
古思钰的心情特别阴翳,这种感觉很复杂,复杂到理不清自己被哪种情绪掌控了,就是想咆哮想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