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年前，前妖帝的大哥，原妖族太子就是死在了霓千丈他小叔叔手里。所以，霓千丈能认不出来小妖的跟脚么？他当然认得出来。

但，按照蓬莱掌门的话来说：我家天儿花容月貌、性子又好，从小到大就人见人爱的……它别说是一个先天不足、灵智残缺的前妖族皇血了！它哪怕真是个正牌的妖族太子，因为仰慕霓漫天而自愿和她结下本命契约，那也没什么可奇怪的！

毕竟，一百多年前，前七杀圣女（没错，就是紫薰）都能被长留上仙感化，归顺仙界，名列上仙了。

而今一个失势的妖皇血脉，想要给自己找个依靠，愿意投降蓬莱仙门，和蓬莱唯一的大小姐结契定约，那不是天经地义、理所当然的吗？

摩严看霓千丈那一副对于小妖的存在毫不意外的自信模样，真是一点没怀疑，霓千丈其实认识小妖不比他早。最后只能认为，蓬莱的事情，长留不宜多问，就把这事揭过了。

………………

至于悯生剑的存在。

这个摩严和霓千丈倒都觉得没什么问的必要。

问就是白子画/霓漫天，施恩不望报、做好事不留名。去凡间历练时恰好遇到了七杀殿的人意图谋害蜀皇，强抢蜀国镇国王剑。

于是仗义出手，打退了七杀妖人。为了蜀国的太平、六界的安定，就带走了神器悯生剑。

………………

次日，绝情殿

一大清早的，霓漫天就按照笙箫默的嘱咐，给白子画熬好了药送到房中。待白子画干脆的端起药碗一饮而尽了，便飞快的伸指往他唇里塞了枚薄荷糖。

清凉甘甜的薄荷糖在唇齿间渐渐化开，白子画轻声道：“你当师父是小孩子么？”或许是因为声音太轻，所以，他原本干净冷澈宛如冰泉潺潺的嗓音，这会儿听起来竟然显得分外温柔。

“不管多大的人了，能少尝些苦，自然还是少尝一些比较好啊！”霓漫天理直气壮。她随手接过了白子画空荡的药碗、放到一边，又拿了雪白的巾帕来、为他拭了拭唇。

“我自己来就好。”白子画一把握住霓漫天欺霜赛雪的皓腕，取过了巾帕。指尖有质地柔顺、触感丝滑的凸起绣纹，摸着形状，却正是莲开并蒂的饰样……

“你自己身上也还有伤，要多注意休息。不必总是为我操劳。”

“我和小妖共命，只要它还活着，我就不会死。而小妖作为上古灵植，它的生命力是普通上仙的十倍都不止。”霓漫天表示：“师父不必担心我。”

“生命力对人而言的确很重要、很关键，但生命力也只是生命力而已。”白子画道，“不会死，不代表不会有其他事。”

这话龙媛其实也对霓漫天说过，重点是不希望她仗着有小妖在就漠视自己的身体健康了。但，霓漫天缓缓倾身靠在了白子画肩上，抱着他的胳膊，可怜兮兮的道：“天儿就想和师父在一起嘛……师父不要嫌我烦好不好？”

“我怎么会嫌弃你？”白子画一时语顿，最后也是拿霓漫天没有办法了，只能抚着她鸦羽般的发道：“行了，你想留在这陪我也好。去，给师父弹首曲子来听听……”

“好。”霓漫天自幼精通诗画音律，白子画若要考她别的、她或许还会有些紧张，想要听她弹琴，她真的是一点不慌。

不多时，绝情殿中，便有了悦耳旋律，在横梁之上盘旋回荡，婉转悠扬。

白子画闭目倾听着那乐音……

——传闻琴者通情，琴能解语。

霓漫天所弹奏出的琴曲，哪怕谱子和白子画所教一模一样。但那旋律，却从一开始就和白子画指下空灵清雅到了极致的琴声不同，一直都是情思百转、缠绵不休的。

只是比起四年前，她第一次在绝情殿弹琴时，曲声中所蕴藏的，对过去无法释怀的哀伤、对未来难以掩藏的彷徨。

而今她再奏乐时，却是少了很多迷茫伤怀，多了几许愉悦幸福。令人闻之，便如鱼游海底，鸥翔天际般轻松潇洒……

………………

“尊上。”

这边师徒二人正是其乐融融时，外间却突然传来了李蒙似带异色的通禀：“异朽阁日前突然往外发布了一些消息，世尊请漫天师妹下山，往长留大殿一行，问些情况。”

霓漫天指尖稍顿，琴音渐低……

世尊找她问事情？问什么事情？小妖的事情、悯生剑的事情，她爹不是都已经搞定了么？

异朽阁日前突然往外发布了一些消息……白子画眉目微凝：李蒙不会随随便便的、说多余的话，所以东方彧卿那厮究竟是往外传了什么消息？那些消息又和漫天有什么关系？

“师父，既然世尊召唤，那我这边就先过去了。”霓漫天道：“您好好休息。”

此女因为身份的缘故，无论前世今生，一直都挺得摩严照顾，所以也并不怎么怕他。也并不怎么畏惧于被他传去问话。

“等等，我和你一起去。”白子画道。

………………

长留大殿

三尊并列，霓漫天她爹霓千丈也得了一个座位，甚至还有太白掌门绯颜、蜀山掌门云隐在。下首，则跪着霓漫天、朔风。旁边站着落十一，外头围着火夕、舞青萝、轻水、云端等一批弟子……

“霓漫天，”摩严沉声道：“异朽阁日前放出消息，说你在四年前，刚刚拜入长留时，那一场仙剑大会上，为了赢取第一名、得掌门教导……不惜在赛前利诱朔风相让于你……”

“被他拒绝后，还死性不改。比试场上，眼见自己即将败退之时，恶念丛生，不惜用淬了毒的银针，暗算朔风，使他真气暂失……这才终于赢了。”

“对此，你有何话说？”

霓漫天无话可说，她在来这之前有想过很多摩严要问她的事情，其中最严重的莫过于龙媛的存在被人察觉到了蛛丝马迹。但她却是委实没有想到，竟然是这件事、这件事被人揭发出来了！

——那不是她这辈子做的事，但却是也是她曾经做出过的事情。

霓漫天深深的低下了头，只觉双颊火辣辣的疼，但却不曾羞红了脸。恰恰相反，她现在的脸色白的简直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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